虽然这几天半夜都没有等到火红色的尾巴,但是那个白日梦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我清楚地记得它的声音,细细的——“救我!救我!”我猜想它是个可怜的家伙。是饿坏了的妖怪?是生命垂危的幽灵?还是别的什么怪物?
这夜,等妈妈睡熟了,我继续趴在餐桌底下侦察。
为了不让它害怕,我把厨房的窗户打开了,还把两根炸鸡腿装在盘子里,放在了我的眼睛能观察到的地方——水池边的面板上。这两根炸鸡腿是我央求妈妈买的,我说我想吃,其实是为那个家伙准备的,我想让它吃饱吃好,还想看看它完整的样子。
我就这样等着火红色尾巴的出现。
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但是,我竟然忘记了含咖啡糖。夜光表短针刚过11,我就发睏了。狠不得找一根牙签,用它来撑上下眼皮。
不知不觉,我似乎睡过去了。
“吧唧、吧唧、吧唧……”
我被这样的声音惊醒,或者我根本没有睡熟,稍有动静就醒了。
我睁开眼睛,借着窗外的月光,隐约看见水池边上有个猫一般大小的东西正在一颤一颤,没错,是在啃炸鸡腿。
我看不清它的颜色和样子,又不可以开灯。因为我知道一开灯,它就会逃走,像上次一样。
我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默默地注视它瘦小的轮廓,猜想着它全身一定是火红色的。
过了一会儿,它似乎啃完了炸鸡腿,就从面板上跳下来。我更加不敢呼吸了,因为它离我很近,我居然看见了它的眼睛——一双闪着黄色光芒的眼睛。我的害怕又来了。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它并没有从窗口离开的意思,而是直接走进了我的房间。
“它会不会想谋杀我?”我的脑子里突然产生这样的念头,那一刹那,我更害怕了。但是,我想到了英勇救人的爸爸,感觉自己浑身是力量。我不顾一切冲进房间,准备和它赤手空拳搏斗一回。没想到,我刚进房间,它就想溜。就在那一刻,我和它四目相对,竟有一种似乎认识的感觉。我猛地伸出双手去抓它,它却灵活地从我手中逃了窜出去,但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它柔软温热的身体和蓬松舒服的毛,心头竟莫名其妙地涌出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等我打开灯,竟发现自己手里还有一撮毛——火红色的毛。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它要进我的房间?
为什么我看着它的黄眼睛会有似乎认识的感觉?
为什么当我抓到它的身体时,会突然产生温暖亲切的感觉?
我愣在那儿很久。
第二天,我偷偷带着那撮火红色的毛去动物研究所,想知道那温热柔软的身体究竟是谁的。
一个皮肤白净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叔叔热情地接待了我。我看见了他胸前挂的工作证,上面贴着他的两寸照片,还写着——研究员:余刚。鱼缸?我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余叔叔把那一撮火红色的毛抓在手里,仔细看,用力捻,还用小小的鼻孔嗅,似乎得不出什么结论。干脆,他带着那撮毛躲进了实验室。
半天工夫,他出来了,手里的毛只剩一半了。
我赶紧把那一半毛抢在手里,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宝贝它。
“余叔叔,这究竟是什么毛?”我迫不及待地问。
余叔叔一本正经地说:“请你先告诉我,这毛是从哪儿来的?”
“这很重要吗?”我不想说真话,“您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毛。”
“小姑娘还挺厉害。”
“叫我毛毛。”
“你叫毛毛?”余叔叔大笑,“难道这毛是你自己身上的?”
“自己身上?”我突然想起自己左屁股上也有这样颜色的一簇毛,但是因为害羞,所以有意没说。
余叔叔说:“我仔细化验过了,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动物身上的毛。资料显示,本地区已经60年没有发现过这种动物的形迹了。”
“天哪!”我的好奇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60年没有出现过的动物,竟然会出现在我家?”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余叔叔竖起耳朵。
“没什么,没什么,快告诉我它是什么动物,是不是一只火红色的猫?”虽然我看见过它那并不像猫的尾巴,但我还是猜它是猫。
余叔叔严肃地说:“是红狐狸,漂亮的红狐狸。”
我愣了一下,但马上镇静下来。
狐狸,童话故事里总是提到的坏家伙,狡猾、自私、虚伪、凶恶……再想想那双会发光的黄色的眼睛,想想它夺门而逃的样子,想想那个白日梦,我不愿意拿它同上述词语等同起来。
“可是,我见过动物园里的狐狸,它不像它们。”我不愿意相信它是狐狸。
“动物园里有红狐狸吗?红狐狸是狐狸中的贵族,漂亮、温和,但是寿命短,”余叔叔问,“你刚才说见过红狐狸?在哪儿?什么时候?”
“没什么,没什么。”我怕再说漏嘴,竟一溜烟逃走了,留给“鱼缸”叔叔十万个为什么。
如果我们真的是双胞胎的姐妹,那为什么我是人,她是狐狸呢?还有,妈妈没有说她生了个人,隔了几分钟又生了只狐狸。难道妈妈真的生了只狐狸,只是为了不被人笑话才隐瞒了事实真相?可是,妈妈是人,怎么可能生出一只狐狸呢?再说,双胞胎都长得差不多,我跟狐狸相差十万八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