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育后代的问题上,中国人和西方人的方式有着明显的不同。中国家长经常采用的是批评教育的办法,而西方人对子女一般采用鼓励支持的方式。在人才问题上,西方人似乎也更愿意采用正面的方式来激励人才。实际上,批评固然能够指出对方的错误,但鼓励其实更能让人才发挥出更大的能量。
苏轼是大家熟悉的文学家。他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主考官欧阳修看到一位考生的答卷《刑赏忠厚之至论》后,觉得文章议论精辟,通达畅快,文风雄浑朴茂,字迹秀挺,笔力遒劲,不由得连声赞叹:“真是好文章!好文章!此生为天下奇才,该取为第一!”
由于当时试卷是密封着的,欧阳修怀疑这篇文章是自己的门生曾巩所作,如取为第一,恐怕别人要说闲话,便把文章放在了第二名的位置上。试卷启封以后,欧阳修这才发现自己朱笔所批的第二名文章的作者原来是苏轼,而不是曾巩,后悔不迭,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如此了。好在后来苏轼、苏辙兄弟二人同登进士,也算是给欧阳修一个莫大的安慰。
那些在考场上写四六时文的考生们大多都成了榜上无名者,他们对主考官欧阳修恨之入骨,寻找机会要报复他。欧阳修勇敢地顶住了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狠狠地打击了四六时文,进行了一场卓有成效的科举考试改革,不但改变了当时的文风,而且选拔出了一批有真才实学的优秀散文作家,如苏轼、苏辙、曾巩、王安石等等。尤其是欧阳修和苏轼的友谊,更是文坛上广为流传的佳话。
据说苏轼得知自己中了进士第二名以后,曾写了一封信,向欧阳修表示谢意。欧阳修看了苏轼的信后,高兴地对来看望他的梅尧臣说:“读苏轼信,不知不觉汗就出来了,快哉!快哉!他可真是天下奇才,我应当回避这个人,让他出人头地,让他大显身手。”他经常把苏轼的文章拿给同僚们看,并感叹地说:“只怕到了三十年后,天下的人只知道苏轼,而不知道我欧阳修了。”他还派门生晁美叔去拜访苏轼,向他学习写文章。
苏轼在给欧阳修写信致谢后,又决定去登门拜谢。欧阳修非常高兴,尽管他已是五十几岁的人了,依然用国士的隆重礼节,迎接了这位才华出众的年轻人。欧阳修问苏轼:“你那篇《刑赏忠厚之至论》里有一句话,不知出自哪里?”苏轼忙问是哪一句,欧阳修说:“‘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这句出自何处?”当苏轼说:“这句话是从《孔融传》中想出来的,我这是想当然而已。”欧阳修没有怪他胡说八道,反而夸他少年豪迈,赞叹道:“你可真是善于读书,善于用书啊!日后文章必将独步天下。”
果不其然,苏轼后来成了宋代著名的文学家,这与欧阳修慧眼识珠是分不开的。试想一下,如果没有欧阳修改革科举制度,没有欧阳修的极力推荐,恐怕苏轼的才名,天下人也未必都知道吧!
古人云
⊙修平生与人尽言无所隐。及执政,士大夫有所干请,辄面谕可否,虽台谏官论事,亦必以是非诘之,以是怨诽益众。
⊙修以风节自持,既数被污蔑,年六十,即连乞谢事,帝辄优诏弗许。及守青州,又以请止散青苗钱,为安石所诋,故求归愈切。
——脱脱《宋史·欧阳修传》
【点悟】欧阳修显然是一个非常直率的人,但是,他在提拔后辈人才的问题上,毫无疑问地采取了正面鼓励为主的策略,取得的效果也是十分显著的。
当代案例
克雷斯勒和卡内基手下的司华伯是最早拿到百万年薪的员工。安德鲁·卡内基何以要付司华伯百万年薪呢?因为司华伯是位优秀的天才吗?不,不是的。那么是由于司华伯对钢铁铸造有特殊的专长?不,也不是的。司华伯曾说,在他手下做事的人,有许多人对钢铁方面的知识比他知道的还多。司华伯之所以能领这样高的薪金,是因为他有特殊的应对能力。
司华伯说:“我认为,能在人群中激发出人们的热情,那是我所具有的最大资源。我充分发展每一个人能力的方法,就是赞赏和鼓励。”他又说:“世界上最容易摧毁人们志向的,就是上司所给予的批评。我从来不批评任何人,只给予他们工作上的鼓励。我总是先予称赞而迟于寻错,我常常说的话,无非是给予员工嘉奖和称赞。”
面对一件事,一般人总喜欢去挑剔寻衅,一旦找不出错处,又三缄其口,不肯多说了。司华伯说:“在我一生广泛结识的世界各地的知名人士中,他们都是在被称许的情形下,更能成就宏伟的大事,尽他们的全力而为。”
非常解读
在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中,永远都不会缺少批评和指责。这些批评和指责来自领导、同事甚至家人。其实大家缺少的并不是批评,需要的也不是指责,而恰恰是正面的鼓励。
对于年轻不知名的后辈,尽管在国家级的大考上,做的答案近乎是自己编造的,但是,欧阳修看出了这种编造背后的潜力,所以他不但不批评苏轼,反而给予更多的鼓励。人才怎么出来的?起码有一部分是通过鼓励的作用诞生的。
在所从事的行业里,司华伯的专业技能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优势,但他偏偏拿着当时最高的工资。这就是因为他具有非同一般的鼓励作用,卡内基看重的就是这一点。从这个意义上说,司华伯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卡内基实在是有独特犀利的识人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