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团将要上演一幕新音乐喜剧,需要一百名左右的漂亮姑娘组成合唱团。请符合条件的女士速来报名,全天候有人值班。
报名地址:百老汇大街××号。
米克斯接过这则启事一看,气得火冒三丈。
“我姐姐是个五十二岁的穷苦女人,她勤劳、能吃苦。这则广告,我看不出对寻找她有什么帮助。”
侦探说:“我估计你是不大了解纽约这个城市。既然你认为这个方法行不通,那么咱们用第二套方案。但这个方案会很花钱的,你要想清楚了。”
“钱,不是问题,你不用担心。快试试第二个方案吧。”米克斯说。
这个侦探则带着西部来客又回到沃尔道夫大饭店。他要求米克斯订两间卧房和一间客厅。
办完手续后,侦探说:“走吧,咱们上去吧。”
服务员领着他们来到四楼一套豪华的套房中。米克斯更加疑惑不解,他看见大侦探不慌不忙地坐到一张软绵绵的丝绒沙发上,然后开始悠然自得地抽起雪茄来。
接着,侦探说:“哥们,这间套房,你应该一下子订上一个月。我想,一个月对你来说,应该问题不大吧?”
“一个月?”米克斯十分震惊,高声道,“住在这里干什么?”
侦探说:“你不知道,我们使用的这种办法,特别浪费时间。我早就给你说了,这个办法很花钱的。咱们在这里需要住到明年春天,到时政府会出版一部包含纽约所有人的名册。上面很可能会印有你姐姐的姓名和住址。”
这让米克斯哭笑不得,他想方设法摆脱了这个指派给他的侦探。
第二天,有人告诉米克斯,沙罗·胡尔纳斯是纽约最著名的私家侦探,一个破案高手,就是收费高。如果他不嫌贵,完全可以去找胡尔纳斯来破案。
在大侦探寓所的接待室里,米克斯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得以见到名探的面。他看见大侦探胡尔纳斯坐在一张桌面镶嵌有象牙棋盘的桌子前,身上穿着一件紫色长袍。名侦探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本杂志,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破解面前的棋局。名探有一张瘦脸,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目光极其敏锐,似乎能洞悉一切。
米克斯对大侦探复述了一遍自己的来意。
“如果破案,收费五百。”沙罗·胡尔纳斯说。
米克斯点头,说这个价钱没问题。
“既然谈定价钱,好,案子我接手了,”胡尔纳斯说,“米克斯先生,对本市民众失踪的案件,本人一直很感兴趣,一直在研究。记得一年前,我成功地侦破了一起失踪案件。一家姓克莱克的人突然在他们住的公寓里失踪了。我足足监视了那栋公寓两个月,才弄到了一点线索。一天,一个送牛奶的和另外一个送食品的小伙子来这里送东西,当他们上楼时,我发现他们不正着走。这是一个奇怪的情况,我仔细研究,精心推理,最终恍然大悟,很快我在走廊对面的公寓里找到了那家人,此时他们已经改姓克拉克了。”
米克斯带着沙罗·胡尔纳斯来到玛丽·施奈德住过的公寓房间。
这是一件狭小昏暗的房间,没有什么家具。自从她失踪后,屋子就一直空着。米克斯心里很难过,在大侦探搜寻房间的间隙,他坐在一把破椅子上,看着屋里的一切。大侦探仔细地在屋里搜寻,四面墙壁、地板,还有几根支撑破家具的木棍,他都检查了一遍。
胡尔纳斯搜寻了半个小时,最后搜集到几件他认为值得研究的东西:一枚不值钱的黑色女帽饰针,一小片撕下的剧院节目单,一小张写有“左”和“C12”的碎卡片。
沙罗·胡尔纳斯拿着这些物证,靠在壁炉台边上。他的另一只手拖着腮帮,在那儿思索了十分钟,最后兴奋地大声说:
“问题解决了,米克斯先生。来,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姐姐。她现在的状况好着呢,你不必担心她生活拮据,至少现在她的收入不错。”
米克斯听到这个消息,既高兴又惊奇,“您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他钦佩地问侦探。
胡尔纳斯有一个很大的弱点,身上总带着职业的傲气,喜欢卖弄自己的推理,生怕别人不佩服他的破案手段和惊人的成就。他一字一句地给你描述他破案的方法,让你为这个案件的侦破感到吃惊和着迷。
“我最喜欢用排除法了。”大侦探一边说,一边拿几件物证摆到桌子上。
他接着说:“我是逐一排除施奈德太太可能不在的几个城区。这个女帽饰针,你看,就是这个帽针。通过它,我敢肯定,她不在布鲁克林区,因为想要在布鲁克林桥搭上一辆街车的女人,都不会不事先插好自己的帽针。接下来,我告诉你为什么她不在哈莱姆区。你看,这扇门的后面有两个挂衣钩,一个钩子是挂帽子的,另一个是挂披巾的。而挂披巾的那个钩子下面的墙,你看,上面有一点污迹,污迹的轮廓非常整齐,说明这是一个不带穗儿的披巾。一位披着披巾的中年妇女在哈莱姆区搭公共汽车的时候,肯定不会把披巾的穗儿故意别在车门缝里来阻止身后的乘客,肯定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你姐姐肯定不在哈莱姆区。
“我的结论就是,施奈德太太一定是迁到了附近的哪个区。你来看,这张碎卡片,上面有‘左’、‘C’和‘12’,很凑巧,我知道C大街十二号是一家一流的提供膳食的寄宿住房。依我看,收费绝对超过你姐姐现有的收入,于是我疑惑不解,但当我看到这张揉成一团的剧院节目单时,我明白了。米克斯先生,也许你不能从中看出任何结果,对于我,一个受过专门训练、且善于细心观察和思考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你说你老姐之前是一个清洁工,一般在办公室和大厅做清洁工作。根据节目单,我们假设她在剧院工作,问题就简单了。米克斯先生,正是在人多的剧院里,那些最值钱的珠宝和首饰会经常不小心丢失。再看看这张节目单,上面有明显的包裹印迹,这说明它很可能曾包过一枚戒指,可能还是一枚价值不菲的钻戒。你姐姐在剧场里做清洁工作的时候,无意中捡到了一枚戒指,于是匆匆从一张节目单上撕下一块纸,然后小心地包好,把它藏进自己的衣服内。第二天,她找了个当铺,卖掉了那枚戒指,她得到了不少的钱,便想要改善一下自己的居住环境,于是她在附近找了一个比这里舒适的地方住了下来。如果我没有推算失误,顺着往下推测,C大街十二号最有可能是你姐姐的首选。米克斯先生,我们快去那里找你姐姐吧。”
沙罗·胡尔纳斯圆满地结束了他的推理,脸上带着那种成功的艺术家才有的微笑。这一系列演说,米克斯佩服得五体投地,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马上出发到C大街十二号去。
C大街十二号位于富人居民区,是一座老式的土褐色沙石房子。
当他们按响门铃之后,里面的人说不认识什么施奈德太太,而且近六个月没有新房客来这里住过。
两人回到街上,米克斯把那些从他姐姐住处取出的物件仔细研究了一番,然后对大侦探说:“侦探先生,我不是什么侦探,”他把那张节目单放到鼻子前闻闻,说,“但依我的推断,这张纸没包过一枚戒指,倒像是包过一块圆形的薄荷糖。再看看这张碎卡片,上面的地址不是什么C大街十二号的门牌号,却像是一张戏票的票根,应该是左通道,C排十二号。”
这时,大侦探沙罗·胡尔纳斯两眼露出了游移的眼神,不敢再正视米克斯,他说:“我觉得,要不你去找诸葛思吧。”
“诸葛思,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胡尔纳斯说:“他是现代侦探学的领袖人物,使用的侦破方法跟我不一样。不过,听说他是侦破高手,一些非常棘手的疑难案子都被他侦破了。我这就带你去。”
诸葛思侦探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办公,个头不高,头发稀少。当米克斯他们走进来的时候,他正在读纳萨尼尔·霍桑的作品,那是一篇具有资产阶级性质的平庸之作。
两位不同流派的伟大侦探家在此碰面了,他们互相有礼貌地与对方握手示意,然后胡尔纳斯便把米克斯介绍给诸葛思。
诸葛思仍然低头看书,他说:“谈谈你的情况吧。”
那位更伟大的侦探听米克斯讲完,合上书说道:
“好的,你姐姐是一个五十二岁的穷寡妇,鼻子边上有颗大黑痣,相貌和身材都非常一般。她是个清洁工,收入微薄,但可以勉强糊口,对吗?”
“没错,您的描述很准确。”米克斯说。
诸葛思站起来,戴上帽子,说:“十五分钟后,我会带着你姐姐现在的地址回到这里。”
听诸葛思说话这么肯定,沙罗·胡尔纳斯脸色发白,只好勉强地笑了笑。
十五分钟后,诸葛思准时带着一张小纸条回来了。
他语气平静地说:“你姐姐,玛丽·施奈德,现在正住在齐尔敦街一百六十二号的一个五段楼梯上面的后厅卧室里。在离这里四个路口的地方,你可以找到那座楼房。现在你去那儿看一下,胡尔纳斯先生一定还在这里等你回来。”
米克斯去了二十分钟,然后很高兴地回到诸葛思的办公室。他说:“诸葛思先生,我姐姐确实住在那儿,而且还过得不错。您收费多少?”
“两块钱!”
米克斯付了钱走了之后,沙罗·胡尔纳斯拿着帽子准备告辞。他走到诸葛思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如果你不嫌弃,我想多问一句,希望您能赐教一二……你,你不会有所保留吧?”
诸葛思显得很高兴,说:“怎么会呢?我告诉你吧。对施奈德太太的描述,你还记得吧?一个像她长相一般的女人放大自己的铅笔肖像画,却不按规定每周分期付款,这样的事情你相信吗?像这种画画的行业,全国最大的聚会不就在拐角处吗?我只是花了十五分钟跑到那里,然后抄下顾客的地址罢了。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