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所大学的侧门,像荒凉的绝壁上破开的
几道口子。街道被铁栅栏一剖为二
惯例的秩序,不允许蔑视死亡的自由
在这里囤积。但是,一辆逆行的卡车
像绝望时突然蹦出的神来之笔,甫一出现
就把他撞倒在了一棵梧桐树的阴影里
他不想留下血迹,然而两个年轻的警察
还是非常果断地封锁了现场
并且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询问
“这血迹是不是你的,它怎么还在不停地扩散
像身体的汁液领着骨肉向四周飞奔?”
那时候,他已经彻底睡熟了
一个死者,他回到了梦中
他再不能开口说话,惟一的权力
他可以躺着不动;惟一的冲动
他可以借我的口回答生前所有的提问:
“被来历不明的东西
重重地击中,我是幸福的。”
曲靖,一年之后
有人把曲靖说成:“山峰拱动前,最后的
一次抽搐。”而事实上,它的地理位置
并不特殊,在云贵高原向四川盆地倾斜的
几万平方米的寂静中,它只是中午时分
例行的小睡。短暂的时光,很难容忍
它在梦中,完整地拉动疲倦的身体
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在萧瑟地徘徊
曲靖地区也总是执迷于,在黄昏
举办沙雕的游戏;或者,命令卑贱的油菜
开着油亮的花,排列整齐,在仓促的春天
干起长跑的活计……注定要一闪而逝的
得到了一条条矮山脉牢固的支持
我一度爱上了曲靖,一个叫“待补”的
小镇。在那儿看曲靖的山,白天是黑的
晚上却白光闪闪。而且,我固执地认为
那儿是群山的后院,每一次石头的政变
都是在那儿密谋。它那儿涂了红油漆的
巨大的抽水管道,让我着迷于可怕之美
一年后,在阅读修昔底德的一篇短文时
我记住了这样一段文字:“由于缺乏
隔离措施,人们在照顾病人时
也毫无例外地身染此疾。患者在急剧增加
人们像羊群一样大批倒地……”
这篇短文的名字是:雅典的瘟疫
一年后,我再次前往曲靖
我是去采访,作为新闻题材的惟一线索
曲靖是一个坍塌的煤窑,有多人死于
爆炸的瓦斯,有多人活在地底
但是,我一无所获。在黑暗的斜坡上
我选择了小睡,天啊,我多么需要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