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论语(白话全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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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子张篇第十九(1)

19·1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译文子张说:“士在国家遇到危难时献出生命,遇到利益时首先想到义,祭祀时想的是如何恭敬,居丧时想到如何致哀,这就可以了吧!”

名家注解朱熹注:“致命,谓委致其命,犹言授命也。四者立身之大节,一有不至,则馀无足观。故言士能如此,则庶乎其可矣。”

张居正注:“固修己之大闲,盖亦取人之要法。人君诚得是人而用之,以之当大任、托大事,何不宜哉?外此,而求其才艺之美,智巧之忧,抑末也已。”

19·2子张曰:“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

译文子张说:“坚守道德却不能使它发扬光大,信奉道却不能坚定执着,这样的人有他或没他都能怎么样呢?”

名家注解朱熹注:“有所得而守之太狭,则德孤;有所闻而信之不笃,则道废。”

张居正注:“执是执守。弘是廓大。笃是坚确的意思。此等之人虽终身为学,毕竟无成,在世间,有之不为多,无之不为少,一凡庸人等耳,何足贵乎?所以说,焉能为有?焉能为忘?言不足为有无也。”

19·3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译文子夏的学生问子张怎样交朋友。子张说:“子夏怎么说?”学生回答说:“子夏说:‘可交的就与他交往,不可交的就拒绝往来。’”子张说:“与我所听到的不同,君子尊重贤德的人而且容纳众人,赞赏好的而同情无能的人。我如果贤德,对于众人有什么不能容纳的呢?我如果不贤德,人们就会拒绝和我交往,又何谈能拒绝别人呢?”

名家注解朱熹注:“子夏之言迫狭,子张讥之是也。但其所言亦有过高之病。盖大贤虽无所不容,然大故亦所当绝;不贤固不可以拒人,然损友亦所当远。学者不可不察。”

张居正注:“子夏之言,何其示人之不广乎。要之,子夏之论严择交之道矣,而乏待物之宏。子张之论,得待物之宏矣,而非择交之道。惟夫以主善为师之心辨贤否,以含宏光大之度待天下,则自无迫狭与泛滥之弊矣。此非但取友,亦用人者所当知也。”

19·4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

译文子夏说:“即使是小的技艺,也一定有可取的东西;但是要达到远大的目标恐怕行不通,所以君子不从事这些小技艺。”

名家注解张居正注:“小道如农圃医卜之属。泥是窒塞不通的意思。”又注:“盖道虽不遗于细微,而学贵知所当务,故孔子不以多能为圣,尧、舜不以百亩为忧。用心与大,自不暇及于其小耳!有志于帝王之大经、大法者,宜审图也。”

19·5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

译文子夏说:“每天能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每月都不忘自己所掌握的,可以说是好学的了。”

名家注解张居正注:“亡字与有无的无字同。所亡,是未知的道理。所能,是已得的道理。”又注:“盖能知其所无,则既有知新之益,无忘其所能,则又加温故之功,日积月累,无时间断。非真知义理之可悦,而以远大自期者能如是乎?所以说,可谓好学也已矣。人能如是,则所知日进于高明;所行日就于光大,而为圣为贤不难矣,可不勉哉!”

19·6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译文子夏说:“广博地学习并且坚守自己的志向,恳切地发问并且不断思考问题,仁就在其中了。”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矣?学者要思得之。了此,便是彻上彻下之道。”又注:“学不博则不能守约,志不笃则不能力行。切问近思在己者,则仁在其中矣。”又注:“近思者以类而推。”

朱熹注:“四者皆学问思辨之事耳,未及乎力行而为仁也。然从事于此,则心不外驰,而所存自熟,故曰‘仁在其中矣’。”

张居正注:“求仁之道,不外于存心,存心之功,不外于务学,学在是,则心在是,心在是,则仁在是矣,有志仁者可不勉哉!”

19·7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

译文子夏说:“各种工匠在他们的作坊里才能完成他们的工作,君子只有学习才能达到所追求的仁道。”

名家注解朱熹注:“工不居肆,则迁于异物而业不精。君子不学,则夺于外诱而志不笃。”

张居正注:“肆是工匠造作的公所。致是造到极处的意思。若徒慕为学之名,是外夺于纷华之诱,或做或辍,有始无终。纵然从事于学,毕竟何所成就哉?是反百工之不如矣。”

19·8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

译文子夏说:“小人对自己的错误一定要加以掩饰。”

名家注解朱熹注:“小人惮于改过,而不惮于自欺,故必文以重其过。”

张居正注:“盖其心中全是私欲蒙蔽,护短自是,不肯认错,反将无心差失都做了有心罪恶,所谓耻过作非,心劳而日拙也。小人所以徇欲忘返,卒至于败德亡身者,皆由于此,可不戒哉?”

19·9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译文子夏说:“君子有三变:远远看上去庄重严肃,与他接近则温柔敦厚,听他说话又严厉不苟。”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他人俨然则不温,温则不厉,惟孔子全之。”

张居正注:“始而俨然,中而温焉,既而厉焉,一接见之间而容貌词气屡变而不可测如此,所以说君子有三变。然君子岂有意而为之者哉?盖其德备中和,动容正辞,无非盛德所发,而人之得于瞻仰听闻,见其变动不拘若此耳,君子何心哉?”

19·10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

译文子夏说:“君子一定要得到人民信任后再役使人民;没有得到信任,人民会以为你在危害他们。必须得到信任而后才能进谏;没有得到信任,君主会以为你在诽谤他。”

名家注解朱熹注:“信,谓诚意恻怛而人信之也。厉,犹病也。事上使下,皆必诚意交孚,而后可以有为。”

张居正注:“君子欲有为于天下,非积诚以感动之,未有能济者也。然此特就事君使民者言之耳。若夫下之事上,趋事赴功,乃其常分,君之于臣,听言纳谏乃为至明,上下各务自尽可也。”

19·11子夏曰:“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译文子夏说:“大的德行不能逾越界限,小的德行可以适当放宽。”

名家注解朱熹注:“大德、小德,犹言大节、小节。闲,阑也,所以止物之出入。言人能先立乎其大者,则小节虽或未尽合理,亦无害也。”

张居正注:“大德、小德譬如说大节、小节。闲是栏,所以限其出人者。不矜细行,终累大德,大者固所当谨,而小者亦岂可不慎哉?子夏此言,用以观人则可,用以律己则不可也。”

19·12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译文子游说:“子夏的学生们,担任洒水扫地、招待客人、应酬问答的事,那是可以的,不过那是末节小事。而实在的本事却没有,那怎么行呢?”子夏听了这话,说:“噫!子游的话错了!君子之道,哪一项是先传授的?哪一项是后传授的呢?就好比草木,要区别不同类别。君子之道,怎么可以随意歪曲呢?有始有终的人,难道不是圣人吗?”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小者近者,而后教以大者远者。非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远大也。”又注:“洒扫应对,便是形而上者,理无大小故也。故君子只在慎独。”又注:“圣人之道,更无精粗。从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贯通只一理。虽洒扫应对,只看所以然如何。”又注:“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洒扫应对是其然,必有所以然。”又注:“自洒扫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

朱熹注:“言君子之道,非以其末为先而传之,非以其本为后而倦教。但学者所至,自有浅深,如草木之有大小,其类固有别矣。若不量其浅深,不问其生熟,而概以高且远者强而语之,则是诬之而已。君于之道,岂可如此?若夫始终本未一以贯之,则惟圣人为然,岂可贵之门人小子手?”

19·13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译文子夏说:“做官有了余力就可以去学习了,学习有了余力就可以做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