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久经沙场的王斌和受过特殊训练的钱诗韵,方诚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在大巴车遭遇到机枪扫射的时候,他也差点被吓得瘫倒在地;当邻座的金发女子血淋淋地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也恐惧的浑身发抖;当那名武装分子扛着火箭筒瞄准了自己的时候,他更是被极度紧张的神经折腾得昏迷了过去……
而金字塔处的经历,更让他对生死有了最直观的认识。在那无穷无尽的微尘之海里,方诚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随时都会被巨浪吞噬。那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微尘巨浪的冲击下一点点的崩溃,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死亡!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让方诚的心态产生了重大的转变。他认识到生命的脆弱与可贵,同时也对死亡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然而,这个世界往往是这样,越是恐惧的东西,越是会找上门来,躲也躲不掉!
眼下,方诚就面对着一场生死大战。
一方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王斌与钱诗韵,另一方却是驾着直升飞机前来追杀他们的神秘杀手。对于这两方,方诚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也根本无意卷入他们之间的冲突,他现在只想安全地回到国内,哪怕还是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悲惨生活他也认了。这样惊心动魄的经历,方诚害怕自己的心脏承受不了。
正因如此,他才在清醒过后一直装作昏迷。在王斌驾车逃亡的时候他无动于衷,在两辆吉普车上的武装分子被团灭的时候他也装作毫不知情,甚至在自己被王斌喝破而不得不“醒来”的时候,他也一直保持着袖手旁观的态度。方诚深深地知道,自己与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只有尽量与他们保持距离,他才能够回到过去的生活——虽然穷困,但至少不会随时丧命!
然而,当直升机上的子弹向他们倾泻而来的时候,王斌岿然不动的身形却深深地震撼着方诚的心。山一般的背影如同蘸了盐水的皮鞭,时刻拷问着方诚的灵魂!
方诚不是傻子,他很清楚王斌的实力:只要王斌愿意,那些子弹根本就伤不到他一根毫毛,吉普车上数十人的团灭就是个例子!
然而实力最强的王斌身受重伤,而钱诗韵与方诚却是毫发无损,这一切都已不需要解释,那不断滴落在沙子上的鲜血就是最好的诠释。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诚死死地握住手中的枪,浑身都在发抖。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但恐惧却让他瘫倒在地上。
“方诚,我不会强求你去做什么。枪我已经给你了,哪怕你用它来瞄准我,我也绝不怪你!”
当王斌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步远去的时候,方诚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几乎掐出血来……
心中那本能的恐惧死死地控制着方诚的身体,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仿佛已过了一生。在这几分钟里,方诚内心深处无数次地呼喊着“爬起来!”可他的身体却依然颤抖。经历了金字塔中的生死危机,他真的怕了……
直到钱诗韵提出要与他换枪的时候,方诚才如梦初醒:连钱诗韵这样高贵的女人都能豁出性命,自己这一条贱命还有什么可珍惜的!王斌用身体挡住了子弹,自己却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在面前,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他直接从藏身的沙子里爬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跟你换,但是我有个条件!”
钱诗韵并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方诚。但此刻方诚的心中已经有了选择,内心已变得十分平静,他接着说道:“我要你留在这里!”
钱诗韵微微一愣,一脸诧异地看着方诚,问道:“为什么?”
方诚说道:“你脚上有伤行动不便,即便去了也没什么用!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会让一个女人顶在前面!”
“那你想怎么办?”
王斌郑重地举起手中的枪问道:“你先告诉我,如果你来用这把枪,能不能保证打中?”
钱诗韵深深地看了方诚一眼,然后她伸出手指对准了直升机坠落的方向,一边丈量一边说道:“枪械的命中率与有效射程有关,我的狙击水平一般,如果对方静止不动的话,五百米内我都可以打中;可是一旦对方移动起来,哪怕他在三百米的位置上,我也不敢保证,除非……”
方诚连忙问道:“除非什么?”
钱诗韵指着对面的一座沙丘说道:“如果对方翻越那座沙丘,他的身体就会在瞄准镜中短暂滞留,而在他滞留的瞬间就相当于一只固定靶……”
方诚深吸了一口气,他将手中的步枪塞到钱诗韵的手上,说道:“对方的直升机就坠落在那个沙丘的背面,王斌肯定也在那里。你就潜伏在这里,我到对面去把敌人引过来!”
从钱诗韵的手中接过了一只小巧精致的黑色手枪,方诚转身走向了那座沙丘。刚走出几步,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钱诗韵的声音:“等一下!”
方诚疑惑地转身,却见钱诗韵追了上来,伸手摸向了他的耳朵。在方诚楞神间,钱诗韵已经把一样东西挂在了方诚的耳垂上,对方诚解释道:“这是联络器,从现在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可以听到。记住了:从现在这个位置看过去,沙丘的左边是东,右边是西。等对方要翻越沙丘的时候,你一定要把他的位置告诉我!沙丘的范围太大了,我必须要确保对方刚好出现在瞄准镜里!”
方诚点了点头,转身便向王斌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沙丘的后面忽然响起了零星的枪声——
战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