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米尔的话中,方诚隐约猜到了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原因。很显然,这一切都应该追溯到钱诗韵所说的那个“情报”上。方诚很清楚,同样一句话,用不同的方法说出来会让人有不同的理解。钱诗韵是专门搞情报工作的,她自然有办法让方诚按照她希望的角度来理解这份情报,即使她给出的情报是真的,也同样可以达到这个目的。
只听开米尔说道:“当钱诗韵在检查直升机残骸时,M国海军派驻埃及的后勤补给中心突然通过机载联络器与她取得了联系。对话中,钱诗韵知悉了对方的基地在追兵出发之后遭遇袭击的情报。对方提到了《国际反恐公约》,要求双方合作追回那件东西。”
方诚对国家间的事情并不关心,不清楚华夏与M国间的明争暗斗,因而他并未对开米尔口中的“双方合作”有太大的反应。相反,方诚的注意力集中在开米尔的前几句话上,他心中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情报不是钱诗韵搜集联络器的通话内容得来的,而是对方主动提供的?”
见开米尔点头,方诚心下了然:看来,钱诗韵就是在这一点上隐瞒了自己,但是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开米尔似乎看透了方诚心中的想法,他不待钱诗韵发问,就说道:“她这么做是为了核实情报是否准确!”
方诚的眼中仍然满是疑惑,自己不过是一个不相关的角色,而且根本没有参与到她的计划之中,她怎么可能通过自己来核实情报的准确性呢?难道说……
方诚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但他还是没有说话,只听开米尔接着说道:“事实上,当对方发来这份情报的时候,钱诗韵就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他们彻底放弃任务,将手中的那件东西带回国,另一件则任由其落入恐怖分子之手,她与王斌接到的任务下限是不让东西落入M国之手,这一点已经达到了,所以任务做到这样也算说得过去。第二个选择,就是作为第三方势力,加入到物品的争夺之中,这样的选择有利有弊,好处在于我方可以隐藏于暗处,选择最适当的时机出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坏处就是可能被M国与恐怖分子盯上,我们手中也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很显然,她选择了后者。”方诚抬头看向开米尔,说道:“也正因如此,我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她试探对方的棋子!”
方诚此时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了他遭遇袭击的原因。那些人既然知道了金发青年的遭遇,自然也能追查到自己在灭亡追兵的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有了这个铺垫,他们会很自然地把自己当成钱诗韵的同伙。钱诗韵的手中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自己遭遇袭击也就顺理成章了。钱诗韵在这个过程中只是简单地隐瞒了一些信息,就调动一大群人按照她的剧本上演了一场大戏,而自己只是这场戏的开幕角色罢了!
方诚想了想,接着说道:“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开米尔叹了口气,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钱诗韵虽然获得了这个情报,但不能确定情报的真实性。这既可能是真实的,也可能是M国的陷阱。因此她需要做一些试探,通过对方的反应来确定情报的真实性。”
方诚想了想,说道:“我进入吉萨医院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因而会招来对方的袭击,这一点我已经明白,但她靠什么来判断情报的真假呢?仅仅看我是否遭遇袭击?这恐怕不能说明什么吧?”
“时间!”开米尔语气依然平和,他说道:“通过计算你出现在吉萨到遇袭的时间,就能判断出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开米尔从后视镜中看了方诚一眼,见他仍然一头雾水,便接着说道:“钱诗韵首先做了一个判断:无论这个情报是不是对方的陷阱,M国海军陆战队都会前往亚历山大港。”
方诚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如果这是个陷阱的话,他们不是更应该在吉萨埋伏我们么?”
“不对!”开米尔反驳了一句,接着说道:“你这是从事后向前回溯,这种思考方式是不对的。在进行复盘时,一定要考虑到当时的情况:你们当时刚从吉萨出来,而且也是在吉萨附近与追兵相遇。由此推断,你们回到吉萨的可能性非常低。事实上,如果不是你坚持要救那个戴墨镜的女人,王斌和钱诗韵根本不会在吉萨停留,这才是正常的情况!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不知道你们会去哪里。或许是卢克索,或许是亚历山大,或许是开罗,甚至横穿沙漠前往利比亚都有可能……相反,吉萨反而是可能性最低的城市了。M国在埃及没有驻军,海军陆战队是借M国‘海军后勤补给中心’的名义渗透进来的。既然是渗透,他们的数量就不会太多。无论是追击武装分子还是对付王斌,海军陆战队都必须集中到一起才有足够的胜算。因此,他们需要把分散在各处的人手抽调到一起……”
见方诚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开米尔接着说道:“如果情报是真的,那么海军陆战队自然会前往亚历山大——那件东西对他们很重要,由不得他们不去。而如果情报是假的,也就是说这是M军的一个陷阱,结果也是一样!他们不知道王斌会把你们带到哪里,因而他们会想尽办法将你们引导到伏击点。情报中透露了武装分子正逃往亚历山大,那么亚历山大就是他们的伏击点!”
方诚此刻已经明白了钱诗韵的算计,但另一个疑问又浮现了出来,他问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这还是不能解释我遭遇袭击与情报的真假之间有什么关系……”
开米尔轻轻敲了敲方向盘,悠然地说道:“你不妨好好想一想,这其实不难理解。”
方诚低头沉思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激动地抬起头,口中喃喃地说道:“我知道了…时间,是时间!她通过我遇袭的时间来判断情报的真假!她是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