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一条颇为热闹的步行街口停了下来,方诚跟着开米尔走上了街头。
这条街道与别处不同,建筑都是两三层高的小楼,没有之前那样的摩天大厦。街道上人来人往,好热闹:服装店,小餐馆,路边有穿着长袍的大胡子在烤羊肉串,满街都是羊肉串的香味,布店里摆满了成卷的布匹,有一家店里卖古埃及的化妆品,排的队都到外面来了,不时有人拿一些手工艺品上前兜售,上面刻的象形文字很是惹眼,看的方诚眼花缭乱。有一家餐馆在外面烤鸽子,浓郁的香味随着翻动扑鼻而来,勾得方诚食指大动。
他自昨晚遇袭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此时被这香气一引,几乎连口水都要流下来。然而他们正在逃亡之中,没有开米尔的首肯,方诚也不敢轻举妄动,一面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见开米尔依然不管不顾地向前疾走,方诚只得暗暗吞了口唾沫紧紧地跟上。
到了一个站台前,一辆有轨电车刚好停在前面,还有四五个人正在排队上车。车上人不多,方诚与开米尔找了靠门的位置刚坐下没一会儿,电车就轰隆隆地行驶起来。电车走出一段距离,方诚忽然看见站台处冲上来两个白人男子,穿着打扮都与埃及本地人有很大区别。他转头看向开米尔时,却见他也正看向自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方诚暗暗松了口气,却听开米尔说道:“先别掉以轻心,我们只是暂时甩开了他们,还得跟他们兜兜圈子……”
就这样,方诚跟在开米尔身后,连续换了好几次电车,时而向前,时而向后。直到开米尔觉得差不多了,他们才重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一路向市郊行驶,车窗外的景物也从原先的热闹繁华渐渐变得荒凉起来,最后出租车在港口停了下来。
方诚奇怪地问道:“王斌和钱诗韵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开米尔看则会面前的一片钢筋建筑,缓缓地说道:“这里是亚历山大船厂,钱诗韵与王斌就藏身在这儿。”
方诚心中了然,便不再多问,跟着开米尔向船厂走了过去。
船厂中的景物很是单调,环境也很难称得上整洁。远处耸立着几个巨大的吊车,吊车头部尖尖直指天空。走在路上随处可见成堆的钢板,这些钢板体型巨大,重量也是惊人。方诚细细地看了一眼,有些竟比手指还粗。这么粗的东西,怕也只有远处的那些巨大的吊车才能“搬”得动了吧!方诚不由好奇起来:金字塔的建造时间可以追溯到上古年代,那时候没有吊车,古埃及人是怎么把那些巨大的石条垒到一起的呢?
船厂占地极大,方诚跟着开米尔穿过半个船厂腿就已走酸了,最终进了一个巨大的车间。座车间长度约有数百米,里面摆着四排机床,每一个机床在加工零件,轰鸣声震耳欲聋。地面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有大有小,很是混乱。方诚一不小心踢到竖在地上的一根寸许长的铁柱,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车间里的灯光本就昏暗,加上车床加工零件的有趣场景吸引了方诚的眼球,让他忽略了脚下的东西,便被绊了个正着。
正疼间,方诚忽然觉得肩上一紧,身体已被开米尔拉到了一边。刚要开口询问,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一个四五米高的庞然大物从自己原先站立的位置晃晃悠悠地荡了过去,这一下要是被撞到,恐怕不死也得重伤。方诚这才发现车间的顶部有两部龙门吊不停地来回开动,搬运那些沉重的零件。
开米尔轻轻拍了拍方诚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这才转身继续向前走去。有了先前的教训,方诚再也不敢东张西望,一步不落地跟在开米尔身后,走到了车间中的一排小房间前。
说是小房间,其实就是隔板圈出来的一小块地方,隔板上开了门窗,上面却没有顶,与整个车间是相通的。隔板的底色是乳白色,想来是因为在车间中时间久了,已被熏染出铁锈一般的斑驳痕迹。
这一排共有六个房间,开米尔走到第三个房间的门前轻轻敲了敲,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却比方诚想象的要大了不少。进门之后迎面就能看见一张木质的长条桌,桌面上放了几张绘有表格的纸,上面用一整块大玻璃压住,其他一些尺规铅笔之类的东西则都放在玻璃上面。左手边的墙壁上挂了两件蓝色的工作服,其中一件沾满了黑乎乎的机油等污渍,像刚在污泥里搅了一遍似的。右边则竖着一个大木架子,架子上放了很多装满各种螺丝的铁盘。
见房间里没人,开米尔便自顾自地走到桌子后面坐了下来。方诚见状,也只得在角落里找了一个长条凳坐下了。两分钟之后,房间的门再次打开,两个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白色安全帽的工人走了进来。
这两人看见房间里的开米尔与方诚也不惊讶,只随手关上了房间的门。他们仿佛没有看见方诚与开米尔一样,自顾自地来到挂衣服的墙边,随手将安全帽摘下来挂在墙上。
方诚初见这二人进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以为自己会被撵出去,此时却只剩下好奇了。直到其中一名“工人”将安全帽摘下,如瀑的青丝披散下来之后,方诚才恍然大悟——这两名“工人”竟是王斌与钱诗韵假扮的。
再次见到钱诗韵,方诚一时思绪万千。他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默默地看着房门,一言不发。
开米尔清楚方诚此刻的感受,但他对钱诗韵却是无计可施,只好向方诚报以爱莫能助的表情。倒是王斌摘下安全帽后几步便走到了方诚的面前,他一把拍在方城的肩膀上,半蹲着身子直视方诚的眼睛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兄弟!”
方诚受到他的感染,一下子充满了豪情,心里原本的那点愤恨也似乎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