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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有鉴于前,她也不曾奢想他会上前来替她解围,正思索着该如何自力救济,一群小毛头忽然同时一哄而散。

怎么回事?

困惑才刚浮上脑海,耳边便传来一声雷公吼。

“小鬼!想死啊!”大步上前的男人,揪住一尾落跑速度较慢的小男生。

原来是他,那个平日看起来很粗鲁、对小动物似乎也不怎么有爱心的绮情街邻居——寇君谦。

“真是的,我有这么可怕吗?一见我就跑,好像我很爱欺凌弱小似的……”大熊鲁男子困惑低喃。明明他什么都还来不及做……

“有!”小男生一脸快哭地回答他。

这位住绮情街的大叔明明就很可怕好不好,住在那么阴森诡异的地方,刚刚看到橡皮筋自己弹回来,吓都吓死了,他一定会妖法啦……

“是吗?”寇君谦露出狰狞的笑。“那就给我记牢可怕大叔的叮咛。以后有多远闪多远,要再让我听到你们欺负小动物,我逮一次扁一次。还有,以后见到这位“姊姊”给我客气点,不准对她不礼貌,听清楚了吗?是“姊、姊”!”

“听、听清楚了……”

“来,现在跟着大叔说一遍——漂、亮、姊、姊、对、不、起!”

“漂、漂亮姊姊对不起……”深怕那记铁拳挥过来,屈于淫威下的男孩惊慌含泪地被押着道歉。

“呃……”这是什么情形?叶容华被惹得哭笑不得。

一待他松手,小男生立刻溜得无影无踪。

这男人很维护她,她知道。

有时去卖场购物遇到,他会抢着替她提东西——不是献殷勤的提法,而是好像真的担心那一大包购物袋会害她纤细的十指骨折,可她手里根本只有几瓶啤酒、饮料和晚餐食材而已!

明明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到了她面前会刻意压低音量,斟酌用词,别扭得很可爱。

从第一回在山东伯伯的摊位遇上后,他几乎天天到那里吃早餐,意图明显得连对自己手艺相当自豪的山东伯伯都说,他的馒头再好吃也敌不过美色诱人。

用这类手法接近她的男人多不胜数,她早就习以为常,也没特别留心过,直到今天——

她看见对方先她一步解开绑在狗脖子上的皮绳,将灯柱下发抖的小狗抱起,看也没看她一眼,便急忙奔往就近的兽医院。

她尾随而去,未曾留意不远处那道静伫的身影悄悄收手,指尖微光隐入袖内,移动步伐往反方向而行。

寇君谦将满脸睡意的医生挖起来。

他的口气虽然很粗鲁,但是对待小狗的动作却出奇温柔——简直就是温柔过头了,在这硬汉身上显得格外不协调,而且医生动作稍微大一点还会被他瞪。

“你是不会轻一点吗?”

她原本只是不放心才会跟来看看,但在外头瞧了一会儿,愈瞧愈觉得这男人颇有意思。

金刚般的体格,芭比娃娃般的纤细心灵,内在与外在的反差好大。

看来,以往对他的印象有误,这男人的心肠其实很软呢!

处理好小黄狗身上的伤口,兽医打着呵欠睡回笼觉去了。

寇君谦抱着狗被赶出来,才发现站在门口的她。

“咦,妳——”怎么也跟来了?他都没发现。

叶容华不发一语,静静打量他。

他跟那些费尽心思在她面前献殷勤的男人不太一样,更正确地说——他刚刚根本就是一心救狗,完全忘记她的存在。

寇君谦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每次只要和她眼神对上,他就浑身不对劲了,事先想好的一堆攀谈话题全都忘光光,每次都言不及义,事后回想只觉得自己蠢到不行。

这一次,她没让他费尽心思再去苦思话题,轻浅地开口:“早餐吃了吗?”

“还、还没。”他本能回答。

“那我请你吃早餐,就当答谢你今天早上帮我解围!”

“喔,好啊。”

机会已经放给他了,谁知这男人老实到不懂得把握共进早餐的契机,在她问他要吃什么时,本能地脱口说了馒头、豆浆。

那个小摊子连张椅子都没有呢!

她想,那是因为他见她时常去山东伯伯那儿光顾,以为那是她偏好的食物吧!

结果,她还真的“请”了他一顿早餐——不过得各自拎着回家吃。

看见他懊恼得想切腹自杀的表情,她轻笑出声,开口解救他。“后天,我爸妈去喝亲戚的喜酒,家里不开伙,我也不想一个人吃饭,你——”

“怎、怎样?”他愣愣地回应,不敢妄自揣测对方心意,怕唐突了佳人。

他真的很呆。“意思是——你愿意陪我吃饭吗?”

“我愿意!”兴奋的表情活似她刚才正跟他求婚似的。

这一次,她真的笑出声了。

“对了,馒头不是我要吃的,下一次,你可以选别的。”

下下下……一次?!

也就是说,除了晚餐,还可以再跟她一起吃早餐的意思吗?

受宠若惊的某人化为石雕,带着浅笑翩然离去的她,莫名有了好心情。

因为她发现,原来身边还是有值得关注的好男人,也许幸福,并不如她以为的遥不可及。

两人突然走得很近的消息,在邻里间传开。

彼此会约吃饭,假日一同出外走走,闲来无事总泡在一起天南地北聊天,餐馆、茶坊、夜巿都看得到他们共游的足迹,甚至叶容华幼儿园的周年庆他都受邀去参观,一同玩乐。

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端倪,若说没个谱儿,谁信?

于是,寇君谦与叶容华正在交往中的传言不胫而走,街坊亲友莫不将他们视为心照不宣的一对。

尽管这两人忒含蓄,从未对外明确表态。

不过……依这进展来看,也快了!

“喂,你听见了吗?”

倚靠在落地窗前的男子,视线始终停在某个定点,不曾移目,对一旁叨叨絮絮的杂音全然充耳不闻,连哼都懒得哼她一声。

“我说姓湛的,你做人很超过耶!”孙旖旎正式宣布,她要生气了!

她讲了那么多,口都快干了,他没奉杯茶就已经很过分了,居然一个字都没给她听进去!

“你再摆这副死样子,叶容华早晚被追走!”

是了,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在他耳边吵了大半天,就是在嗑叶容华与寇君谦的八卦与最新进展。

这些不必她特意跑来碎嘴,他也知之甚详。

对他所能撂的极限狠话都祭出来了,他神情仍是一丁点变化都没有,孙旖旎不免气结。

她这辈子还没服输过,向来只有她逗人,哪有人逗她的分?可这全身上下无一丝人味的家伙真的让她挫折了……

湛寒、湛寒,还真是人如其名,冷冰冰、寒飕飕的大冰块一个,而且还是个寒得透明、寒得硬邦邦、寒得没有杂质的死冰块!这名字到底谁给他取的,有够贴切……

腹诽了他一阵,那尊冷冰冰的人形雕像终于有了反应,侧眸朝她瞥了眼,薄唇轻启——

“我不姓湛。”

对一般人而言,理所当然是先姓后名,如她,很明确地姓孙,名旖旎,他则不然。活得太久、太久,早已无法追溯来自何处,又能承何族何姓?

湛寒充其量只是个代称,甚至连名都不是,一直沿用至今,只是一种纪念……

我不姓湛?我不姓湛!我不姓湛?!孙旖旎差点被这四个字激得脑溢血。

她苦口婆心说了老半天,他就丢给她这四个字?!

她几乎失控地扑上去掐死他。“你到底知不知道重点在哪!我刚刚说叶容华她——”

“我不会将东西给妳。”他淡淡截断。

她就是再纠缠他另一个一千年都一样,他不会给。

孙旖旎吶吶地住了嘴。

“你到底——在不在乎她?”她都快被他搞糊涂了。

不在意,东西留在身上也无意义,何必万般执着?在意,又为什么看着她即将属于别人,却能无动于衷?

这个问题,她问了没千遍也有百遍了,他连回应都懒,直接转头,将视线移回原处。“妳请吧,不送。”

这女人总是这样,不请自来,扰他宁静,那道门墙,是防君子不防孙旖旎。

之所以能忍受她到现在,是因为明白,他有他的执着,她也有她的,他们坚持的是一样的事,于是千年过去了,他们仍在僵持,谁也没放弃过。

“就算——叶容华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你也没关系吗?”

他应该要有关系吗?

读出他眸底一丝迷惑,她追加补充。“象是觉得心痛、不舍、酸楚……那一类的啊。”

他抬掌,按上心口处。

这里痛吗?那是什么感觉?

看着她属于别人,偎在别人怀中,这不是没有发生过,一直以来,他只知道她必须幸福,必须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其余的,他没太多心思感受。

他只需要想寇君谦是不是她要的,她这一世能否善终,这样就可以了。

其余,不重要。

压下埋藏在千年岁月间,那遥远又模糊、隐约且奔腾的纷扰记忆,他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