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转过脸,目光是温柔的,也是欣喜的,他朝她笑起来,伸手将她勾到怀里,动容地说:
“其实,我都已经想好要做他的爸爸了,哪怕他真是你的孩子……因为,我不舍得再放开你。”
羽蓝反手抱住他,“老天还是仁慈的。可是凉城,你怎么办?他们要抓你的话怎么办?你不会真的坐牢吧?”
“傻瓜。”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短短的胡茬刺得羽蓝的脸痒痒的。她一躲,他微笑着望她的眼睛,道:
“要是我真的坐牢了,你等不等我?”
“哎呀烦人,不许这么说,你要是真坐牢了我怎么办?我马上就要二十五岁了,再没人娶的话就成老姑娘了……”羽蓝将头抵在他的胸口撒娇道。
凉城呵呵地笑起来,轻轻抚着她的背,声音清晰而有力:“你放心,不会的。二十五岁前,你肯定能把自己嫁掉。”
羽蓝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甜蜜。当她心心念念的凉城真实地出现在自己身边,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斑斓多姿了,无论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但只要牵着手,哪怕是风雨惊雷,她相信都可以一起走到最后。
不敢把凉城带回家,又不愿跟他分开,羽蓝于是打电话给孟碧云,撒谎说晚上要住苏浅微家。
凉城将她带到郊区的房子里,这是曾经见证过他们唯一一次激情和悲伤的地方,羽蓝在落了灰尘的客厅坐下来,声音像这午后的阳光绵长而慵懒。
“凉城,或许,我能为你讲一个故事。不知道你可愿意听?”
他去倒了两杯水,一杯递到她的手里,然后挨着她的身边坐下,“好。”
从她强颜欢笑的脸上,凉城已隐约猜到羽蓝想说的是什么,被时光掩埋了七年的秘密,也许在今天,她真的决意要揭开了。
她端起那杯水,清澈的水里泡着两片柠檬,羽蓝将手放在玻璃杯外缓缓地摩挲着,刚要开口,就被手机的铃声打断。
“对不起。”
她看了一眼凉城,他原本绷紧的神色一下就放松了,“没关系,你先接电话。”
“羽蓝,你还好吗?”电话里的声音很遥远,信号似乎不太好,电流声嘶嘶啦啦地传进耳膜里。
“是我,程天蔚。”
羽蓝听出来了,心头的鼓一下擂起来,她嗯了一声,冷冷问:
“你有什么事?”
“没。就是……想你了。”他突然这么说,轻轻的笑声从电话里传过来,羽蓝沉默了一下,说:
“没事的话,就挂了。”
“羽蓝,对不起。可是,我曾经对你说的一句话,是真的。”
羽蓝啪地挂了电话,坐在沙发里,她呆呆地想:他说过的,究竟是哪句话?
她捧着头想,恍惚间似乎想起某一次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是……我爱你吗?
她不敢再想,醒神之后看到凉城,他的脸纯净而迷茫,但他就在身旁坐着,好看的双眼像望着她出神,眼底最深处却又不知荡漾起怎样的波光。
他微微地笑了,“故事还没有开讲。”
羽蓝抱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道:“凉城,你会原谅我吗?你会原谅我吗?”
他握着她的手,只说:“小傻瓜。”
可是那个下午,她终究没有讲那个故事,羽蓝或许是太困了,靠在凉城的肩膀上,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凉城把她轻轻地抱回卧室床上,然后替她脱掉鞋,盖好了被子。
他走到阳台上,为自己点了一支烟,手里拿着羽蓝的手机。
最后一次通话记录,来电显示,程天蔚。
暮色渐渐罩下来,香烟的雾气和着晚霞将凉城清瘦颀长的身子笼罩在一片光影之中,他侧着脸,眼睛里明明灭灭竟是看不透的一片阴翳。
羽蓝醒来时,是半夜。
宽大的落地窗帘没有拉紧,她看到外面靛蓝色的天空,以及一两颗晶亮的星光,干净地像凉城的眼睛。
扭亮床灯,她的手机静静地躺在枕边,而凉城却不在。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时间已经指到凌晨三点,他去了哪里?
给凉城打电话,却看到手机一闪一闪地提示收件箱已满,她打开消息,想删掉几条,却顿住。
一连十来条短信,都是程天蔚发来的,然后显示状态却全是已阅读。
她的脑袋顿时嗡地晕了一下,爬起来将那些短信一条条地打开看完,终于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程天蔚这个混蛋,在短信里将七年前的事情一丝不漏地复述了一遍。羽蓝打开发件箱,果然看到从她手机里已发出的短信:
我们当年的事?那你说说看吧,如果你不提,我会全部忘记的。
羽蓝知道,这是凉城用她的手机给程天蔚发的短信。
然后程天蔚就上当了,他在回复的信息里说:即便伤害了你,但我不后悔。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是我永生难忘的记忆。
然后他絮絮又说了很多之后的事情,还提到羽蓝因此怀孕,说起那个未曾降生的生命。
羽蓝不敢想象凉城在看到这些短信时的反应,一边是他挚爱十多年的女孩,一边是他自小尊敬的大哥,单纯热烈的凉城又将情何以堪?
半夜时分,风是出奇的冷,羽蓝站到楼下才发现这个时候根本打不到车,凉城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浑身都被冻透了,也没有等来一辆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