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黑了吧,不然羽蓝怎么觉得满世界都是黑的,没有方向,没有出路,满心满心涌生出的恐惧和绝望一如当年,当年的一场暴雨,雷电交加,当年的嘶喊哭泣,挣扎疼痛,她像是梦魇了,魇在七年前那场断送了她一生幸福和幻想的雨夜里。
这么多年,羽蓝不停地逃避,竭尽全力地想要忘记那一切,如果有一把刷子可以将那些污点刷去,如果有一把刀子可以将那些印记剜去,她,不惜代价。
但是那一天成了永远,少年到此为止,青春到此为止,爱情,于此终结。
凉城,我再不能面对你时天真无邪,亦不能勇敢地跨越这一切,撕破这个世界的残忍和虚伪,将一个真实的羽蓝赤/裸/裸地展现在你面前。
总是青春太好,好到让我们忘记了它根基不牢。初初展叶的小树,沐浴了一丝阳光就以为拥有了全部的春天,殊不知春寒夏雨秋风冬雪,哪一样,都是它经受不起的灾难。
十七岁之前的羽蓝,曾经长时间地活在“伪公主”的梦境里。伪公主是凉城为她取得封号,因为她太爱做梦,尤其爱做公主梦,每每凉城坐在他家那架黑色的“珠江”钢琴前练琴的时候,羽蓝就会搬一把小椅子乖乖地在他对面托腮听上十分钟或者半个小时。
待到音符一止,她便立刻冲上去对凉城做深情状:“噢,我的王子,公主在露台已等你很久,而你的白马为何迟迟不来?”
凉城面不改色,托起她的下巴说:“白马被唐三藏骑到西天取经了,不过猪八戒倒是留了下来。”
羽蓝瞪眼,“在哪?”
凉城伸出皙长的手指点她的鼻子:“在这儿,就是你。”
“你敢骂我猪八戒?”羽蓝机敏地一把握住他的手指,张口就咬,凉城猝不及防,脸上坏笑即刻换做口中痛呼,“公主饶命呀,小的再也不敢了。”
羽蓝悻悻松口,斜着眼睛一脸欲求不满,越看越觉得这小子好看,他的眉毛怎么能那么黑长,他的睫毛怎么能比自己的还浓,还有他的皮肤好的让人恨不得立刻啊呜一口咬上去……
“伪公主。”凉城吹着被她咬出牙印的手指,忿忿地说。
“哈,你敢说我!”早就心存不轨的羽蓝这下可逮着了机会,一脸恶狼扑食状地黏到凉城身上,手在他身上挠个不停,凉城怕痒,一笑就忍不住滚在了地上,根本不曾注意满脸奸笑的羽蓝正悄悄向他的脸部接近,终于,偷袭成功,羽蓝趁他扭头的时候吧唧在他左脸上亲了一大口。
被亲的人脸没红,干坏事的人却捂着脸羞得不敢看人。凉城掩饰一般轻咳两声,索性在地板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对着天花板悠闲地吹起口哨。
羽蓝透过指缝看到他,心中又羞又愤,抬脚踢踢他,“喂,你是猪啊,都没有感觉的吗?”她亲他了啊,他怎么能没反应呢?
凉城挑挑清冽的眉毛,声音也是清脆脆的明亮:
“羽蓝同学,你偷亲了我,还想得到我什么回应呢?要不然我再亲回去?”
说着猛地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嘴唇轻轻吻上她柔嫩似樱花的唇瓣。
那是,他和她最美好最甜蜜的一段时光吧,即便出身乡下七岁就没了父亲的羽蓝,从来不能过上像邱小清那样的公主生活,但在他们的城堡里,她就是最美丽的公主,凉城,便是她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