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羽蓝在街上看到了那晚扇她耳光的人,右胳膊打了石膏,头上裹着纱布,见了她比见鬼还害怕,几乎是落荒而逃
也是那天,她的课桌上出现了一只牛皮信封,里面装了一百多块钱和一封道歉信。钱,是那晚她和凉城被抢的那些,一分不少,信的署名是街上那几个有名的混混,羽蓝想,若不是被教训的狠了,这些人横行已久的混混们怎会如此服帖?
接下来的周末,程天蔚都没有回家,后来听说一高处理了几个和社会青年打群架的学生,羽蓝一打听果然有程天蔚的名字,据说他拿一条钢筋棍把一个人的肋骨打断了三根,不过他自己也受了点轻伤。
羽蓝一直忙着照顾凉城的伤,第二个周末,终于在楼下碰到刚从学校回来的程天蔚,他的手腕上还缠着纱布,羽蓝知道自己应该表示一下关心,哪怕是敷衍地问候几句,但她努力了,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她没办法笑脸迎他,也没办法坦然地面对他幽戚戚的瞳光,羽蓝站在楼下跟柳树下瘦高而沉默的他面对面立了好久,终究连句谢谢也没说出口,便匆匆逃走了。
凉城的伤早好了,不过只要羽蓝一来,他必定大呼小叫,一会儿痛一会儿痒的,忙得羽蓝团团转。偶然一次被羽蓝察觉了,便揪着他的脸蛋问:
“小样,故意整我是不是?我还想起一件事儿,得审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自认为心怀坦荡的凉城学着她的口音摇头晃脑,“啥事儿?”
羽蓝盯着他纯净无邪的眼睛看了老半天才慢慢道:“那晚,那个坏蛋欺负我的时候,你居然说;‘我靠’……天哪,凉城,你可是乖宝宝,我一直以为你优雅的跟王子似的,原来你也会骂脏话……啧啧……”
爱怜地摸了摸凉城额前柔顺的碎发,羽蓝颇有成就感地慨叹,“看来是我调教有方,生生把个王子调教成了傻子……”
“我呸。”凉城推开她不安分的爪子,不满地皱眉:“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王子嘛,这都共和了,哪儿来那么多王子王子的,就你,成天满脑子的幻想。我骂人,那不是……”说着脸到底是红了,“不是怕你被人……哎呀,总之都怪你啦。”
小小的甜蜜从心尖冒出来一直涌到喉咙,羽蓝望着他黑汪汪的眼珠,嘴角弯的像天上的月牙,握住凉城的脸爱昵地捏来捏去,羽蓝低低的说:“傻瓜,傻瓜,我怎么能不懂。”
羽蓝觉得,这个少年,她怎么会越来越喜欢他了。
可是对于程天蔚来说,有些东西一直是长在肉里的,像暗疮隐刺,像某种分泌过盛的物质,突然遭到外界刺激,那些压抑潜伏了多年的东西便再也按捺不住,冲破了地皮密密麻麻地生长出来。
他意识到了,所以他的惶恐一天比一天加剧,梦一天比一天纷乱,在每一个梦魇里他都会看到同一张脸,微笑的、皱眉的、张扬的、灿烂的,重叠交错像花瓣一样徐徐盛开,可是那么远,他想伸手去碰一碰,那朵美丽的笑容便像水里的月亮,一触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