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有生之年不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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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在行李箱最里面的夹层里,林落白终于找到那部只有掌心大小的白色索爱,她清楚地记得十八岁那年,他在暗夜里用落花轻雨般的声音说:“带着它。这是我唯一请求你的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相聚抑或分离,林落白始终未曾丢弃过它。

“我找到了。”林落白握着手机,她想站起来,想擦干眼泪对顾维墨笑,但是突然她的脸色煞白,站起的一瞬间,又重重摔倒在地。

一股热热的黏黏的液体自腿间涌流,恍惚中眼前的顾维墨幻化成为赫连独欢,他们都有着精致而温柔的眉眼,林落白不禁伸出手去,口中喃喃叫道:“赫连,赫连独欢。”

小镇所属的荔浦县本是缺水的地方,这年秋天雨水却格外稠。没完没了的降水让下游的水库水势突然升高,后来发展到水平面与原本建在北边的县城升齐,最大的一夜暴雨过后,整个县城连街道都被淹没了。

赫连独欢在桂林下了飞机后,从4S店直接提了部越野车一路开到荔浦县。走到半路上听人说,县城被水淹了,城里的人都争相往外逃呢,谁还开车往城里进?

赫连独欢咬咬牙狂踩了油门,在暴雨里,把越野车开成了一匹疯狂的兽。

一片汪洋的县城,通讯电力设施损害严重,他给顾维墨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如果不是这个弟弟,他不可能找到林落白。

中秋节那晚,他给疏于联系的弟弟顾维墨打了个电话,没想到那头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哥,你怎么想起今天我生日了?”

赫连独欢哦了一声:“今天你生日啊?我只是想起一个人,她也是今天生日。”

顾维墨开他玩笑道:“是不是新嫂子啊,哥。我学校的林老师也今天生日呢。”

听到一个“林”字,赫连独欢就变得紧张,他问:“林,林什么?”

顾维墨随口就告诉了他。

而他,在找遍大半个中国之后,终于有了她的下落。

她临走时,没留下只言片语。

只有那条隔了半个月才被他发现的短信:“你不回来,我就走了。”

她曾等过他,他却错过了。

从那以后,赫连独欢开始奔上寻找林落白的征程。近到苏杭、扬州、南京一带,远到北京、天津等城市,他曾跑到林落白出生的洛家巷,没打听到半分消息,却碰到了她的初恋沈陌锦。沈陌锦对他说,他也很想找到落落,可是他的落落一辈子都不属于他了。他还说,自己被人甩了,那个叫秦琳琅的贱女人为了追一个富二代,主动送上门去跟人家睡。他去捉奸,却被那男的打了一顿,生活多他妈的斑驳曲折啊。

赫连独欢又跑到北方的小城,林落白曾说过,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们堆雪人的地方。

茫茫人海,中国这么大,他从来都没觉得这么绝望和无力过。公司内部已经出现许多问题,高层之间为利益纷争而勾心斗角,他也无暇参与无心去管。甚至,他跑了一趟西藏,林落白说她渴望有生之年去一次西藏,去看看拉萨的蓝天,去跪在佛前诚诚心心地磕一次长头。

不知道她有没有实践,赫连独欢却是去了,他坐飞机到拉萨,在雄伟沉默的布达拉宫前,目光扫过无数张脸,那些或庸俗或虔诚,或哀伤或平静的脸,没有一张是她的。

他学着那些藏民的样子,无比虔诚地磕了一个长头。

佛祖,请让我找到她,请让我给她幸福。

没有联系上顾维墨,赫连独欢驱车直接往他们所在的小镇上赶。

泥路崎岖,他的车在小镇的道路上被陷进坑里数次,听说他是来找镇中学支教的林老师,附近路人都纷纷来热心帮忙。

在好心人的指引下,他找到了镇中学。

可学校里没有林落白,学校领导说,林老师昨晚摔了一跤,被人送到医院了。

林落白的同事中有个胖胖的中年老师忍不住追问赫连独欢,“你是不是林老师的老公啊,怎么这会儿才来?她一个女人家挺着大肚子在这儿待了大半年,多不容易啊。就说这一回,马上临盆了,突然摔一跤,别说孩子保得住保不住,连大人都不知怎么样……如今发了水,这要万一出点什么差池,想转院都转不了……”

她的话像钢针,一根根直戳透赫连独欢的心脏,打听清楚医院的位置,他开上车就往那里跑。

雨水肆虐地敲击着挡风玻璃,赫连独欢的脸上不觉间也湿了,他不知道那也是雨,还是泪?

“落白!林落白!”

医院门口水积的已有半米深,他下车跳进水里,裤子衬衣都被污泥和雨水湿透了,他大喊着她的名字在深水里跑,像一个疯子。

手术室外,顾维墨急得团团转。

“产妇大出血,准备输血!”

“血库A型血浆急缺,医生,怎么办?”小护士打完电话,一脸焦急。

“向市里求助,请求支援!”

“路断了!车辆根本出不去!”

这一番话经护士之口转述到顾维墨耳朵里,他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自己也是A型血。但当务之急是找到血型匹配的人来献血,顾维墨急匆匆跑出医院,刚好撞到一个人。

从未见过赫连独欢如此狼狈的模样,胡茬满脸,眼窝深陷,身上的范思哲经过风尘颠簸和雨水浸皱已经不成样子,顾维墨愣愣地看了他半天,直到看上去足足老了十岁的赫连独欢奔过来,一把揪住他。

“她在哪里?”

他的泪落下来,“我把她丢了,我把她丢了。阿墨,你快带我去见她——”

顾维墨点点头,说:“我们得先去找个A型血的人,她产后大出血,血库里没有血浆了。”

赫连独欢一听立刻拽起他往医院里跑:“我就是A型,我就是!”

……

血脉相融,生死相依,说的应是如此。赫连独欢看着护士将血从自己的胳膊中一寸寸地抽出,想象着下一刻它就会融进她的身体,让那个像花儿般快要萎落的生命重新饱满生动起来,他就满腹感动。

不久之后,他在产房外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护士抱了一团小小皱皱的东西给他看,说“产妇还在抢救,所幸孩子平安。”

是个女婴,赫连独欢亲吻着她湿漉漉皱巴巴的脸,眼泪都掉了下来:“宝宝,爸爸来晚了。宝宝,爸爸来晚了。”

而产房里,林落白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

在她身体里孕育了数月的小生命与她彻底分离之时,她隐约听到一声嘹亮的哭声。

宝宝降生了,赫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