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琳琅火上浇油地嘻嘻笑着,把林落白面前的纸杯里斟满了酒,十分豪爽地拍拍手说,好吧,既然落白不爱说话,那就用酒来表达心情吧,这杯干了,我们三个友谊长存,就像苏絮儿说的,我们要好一辈子。
林落白,干是不干?
秦琳琅你疯了,这么多,我替她喝,苏絮儿抢过那杯酒。
你替算什么呀。
落落哪能喝那么多酒,她还是小女孩。
嗨,苏絮儿,我秦琳琅也是小女孩,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漂亮的小女孩。
我喝。
小小的声音,干净轻柔,像小猫温柔地舔舐着自己的爪子发出的呜咽。林落白一双湖水般清澈的眼睛里有浮花影动,还有盈盈的透明微笑,她端过那杯满的快溢出来的白酒,认真地碰了一下苏絮儿的酒杯,说,苏絮儿,你一定要幸福。
林落白说完一口气干了那杯酒,中间她似乎被呛住,俩人刚想喊算了,她便又继续地喝下去,胭脂一样的粉红从脖子到脸到耳根蔓延开,林落白像一朵醉了的白芙蓉,散发出轻柔莹润的美好光泽。
甚至连秦琳琅都说,原来林落白是个大美人儿,尤其是喝了酒,真是美得叫人心惊,像突然绽放的白玉兰,又像沉睡了一千年的白蛇苏醒,她睁开眼,目光里有了悲喜波澜,冰冷的蛇修炼成人,林落白终于有了温度,有了一颗凡人的俗心。
这杯酒醉了林落白的心,迷了林落白的眼,像是苏醒的白蛇突然贪恋上了红尘凡间,听见谁家在唱《断桥》,红楼交颈春无限,谁知良缘是孽缘。
在混暗暗的烛光夜色下,林落白乍然迸发的美丽犹如一朵夜来香,是清淡的白,却也是冽冽的香,在那一刻,在这个夏天的夜晚,林落白第一次遇见沈陌锦。
那是个有些太瘦的男孩,个子不算非常高,却清秀,暗色里有迷人的侧脸,他穿一件白衬衣推着自行车立在小饭馆的门外和老板娘说话。
他的声音软软的,虽然是男孩的变声期却一点不难听,像刚淋过雨的春树,蕴藏着蓬勃清好的生命力。
另一个男生跑过来喊,喂,沈陌锦怎么还不回家吃饭。
那个叫做沈陌锦的少年在昏暗的小店门口笑起来,刚把化学题做完,太晚了回去家里该没饭了,就在这凑合吃点吧。
沈陌锦要了一碗阳春面,在门口停好自行车准备走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一桌突然哑口无言的女孩。
杯盘狼藉,酒气熏天,身形清秀的少年见状止住步子,转身折了出去。
老板娘,面我不要了。
沈陌锦突然走了。
秦琳琅先说话,怎么个情况,我们三个是女妖怪?难道那小子怕我们吃了他不成?
发了好久呆的苏絮儿却突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冲出饭馆,跑进夜色里。
林落白追出来的时候,看到路两旁的树上落花纷坠,月色迷离,那个少年骑着自行车几乎是飞快地消失在月光中。
沈陌锦看到给他写情书送钢笔的那个不良学生苏絮儿,然后落荒而逃。
苏絮儿撒开长腿跑出去追了好长一段路,突然蹲下去,在一棵树下抱着头哭了起来。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后来林落白读到这一句诗的时候总是无限惆怅,无限地彷徨,和不知所措。
她竟不知这句话是说给她自己还是苏絮儿还是秦琳琅。
这三个或桀骜或清美或明艳的女孩子,在这一夜的月光里,看见了他,却没有看清楚他。
沈陌锦,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男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