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太清他嘴里说的什么,只听他声音嘶哑。随手一扬,将手中的酒坛扔入湖中。
流景确确实实的被那入水的酒坛吓了一跳,直觉想要离他远一些,但是,无声无息中,却见他又饮尽一坛酒。
流景连连摇头,记忆仿佛回到最初见他那晚,那夜,他也是这般喝醉了酒,却错把她当作是别人的替身!夹带着苦楚的记忆瞬间淹没了她的全身,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仍然心痛难耐。
那夜过后,她原本以为她会憎恨他一辈子,只是没想到她却爱上了他,一个自己永远都无法真正拥有的男人。
女人或许就是这般,一旦确定了心思,就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瑕疵,甚至,将细小的裂痕无限制的放大,放大......
只是如他这般喝法,身子即便是铁打的恐怕也要倒下去。
琉瑾裕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嘶声喊着什么,那声音似夹带着绝望、狂乱,他想弯下腰,想再取一坛酒,却一个趔趄一头栽入湖水中。
随着他跳进湖中,流景心里‘咯噔’一声。
黑暗中,她张望着水面上的动静,琉瑾裕却不知何时突然从水里乍出,惊得她尖叫一声。
琉瑾裕皱着剑眉吐了几口水,黑眸中三分迷离七分醉意:“你是谁?你是水中的妖怪吗?”
流景并未答话,正想浸入水中速速离去,却见琉瑾裕身子一晃,又要沉入水中。
流景知道即便他识得水性,但在烂醉如泥的情况下,恐怕也是危险的很。暗叹一声,只得向他游了过去。
她几乎费尽全身的力气,才终于将意识不甚清醒的琉瑾裕从水里拖到岸边上来。
凝望着这张狂乱的脸庞,流景轻叹一声:“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不怕你府中的美妾担心吗?”
琉瑾裕好似梦幻,黑眸半睐,连声苦笑:“你在吃醋吗?”
他的话让流景有种熟悉感,让她仿佛想起以前在王府的时候他总是怀疑她和别人珠胎暗结,只不过,这次的口气不同于以前的暴戾,却是出奇的温柔。
静思间,地上的琉瑾裕半阖双目,嘶声道:“颜儿!我很想你......相思蚀骨,所以不思量,自难忘;相思蚀骨,所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相思蚀骨,所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相思蚀骨,所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摘自柳永《蝶恋花》)
一声‘颜儿’立时将她震在原地,好不容易掩埋的伤疤和疼痛一拥而上,啃噬着她的心,闭上双眸,敛了敛心绪,她怎么忘了,今日便是析颜的忌日呢!每当她的忌日,他便会相思成魔性!再加上服食的‘一顺清萝’更令他神志不清。
可是他那一句句相思蚀骨的话让她心头不断泛酸,那些刻骨的相思语不是为她而念的,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相思亦不是对她的。
从来,无论她做了什么,在他心里,析颜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无论,她生或死,她永远成不了他心中的唯一......
这种疼痛一点一滴的在心底蔓延,那痛楚一点一滴地侵蚀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只是泪已成干......
然而一双手却鬼使神差的轻轻抚摸上她的容颜,轻轻抚上她的额,似要抚平她那紧蹙的眉眼。
感受到琉瑾裕的碰触,流景如触电了般的向后缩回去。
然而此时此刻,琉瑾裕眸中却迸出一股奇异的光彩,猛地攫住她的手:“颜儿,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说话的同时,猛然间双臂一收,紧紧地将流景拥入怀中。
突来的遭遇让心如死灰的流景更加的痛苦,声音带着一丝决绝一丝冷然:“你弄错了!我不是!”
琉瑾裕却恍若未闻,将头埋入流景的颈间,如痴如醉地道:“你终于回来了!”
明知道他现在神志不明,但还是又恨又急:“你弄错了,我不是你的颜儿,你快放开我!”
琉瑾裕却越发地将她抱紧:“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再也不允许!”吻骤然落下,那唇舌之间的亲密接触,那灼热如火的气息,让流景如遭电击,想用力挣脱,却全身酥软,好似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她失措于一阵阵前所未有的晕眩,更让她异常惊慌的是琉瑾裕的一只手掌已抚上她胸前的丰盈。
原本被束的紧实的裹胸遭到他的痛击,却稍稍耸动了些。
流景又怒又气又急,躲开他急切的唇,一口咬在他的肩头。狠狠的咬着,死死的咬着。
琉瑾裕吃惊地抬眸:“你咬我?”
因为挣扎,流景趁着他吃痛松手的瞬间,连忙躲开他的钳制,慌不迭地道:“琉瑾裕!这不能怪我,都是你逼的!”
琉瑾裕的黑眸因怀中霎那间的空虚满是失望,随着时间点点流逝,那失望随之被一股暴戾之气所取代。
那眸中的残暴她不是不熟悉,惊慌地向后躲去:“你别过来!”
琉瑾裕一点点地逼近,俊美的脸说不出的阴沉可怕,厉声道:“你就这么想逃离我?背叛了我们的誓言,背叛了一切!你的牺牲,我从来都不屑!”
流景叫苦不已,心中的痛楚也越来越大,只是一边说着‘你别过来!’一边想要掏出银针。
如斯夜阑人静,她不想惊动了谷中的其他人,这里除了师傅等几人知道她是女儿身以外,其他人都不晓得,是以,她更加不能声张了。
有了之前的教训,眼下,她如同惊弓之鸟,心中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万万不能让琉瑾裕近到身前。
望着他那魔魅的眼,她慌乱不已,就在琉瑾裕的手指触及她的肩头时,流景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砸到琉瑾裕的头上,力度虽不大,但显然却起了作用,只见他一头栽倒在地。
等看到他晕倒了过去,连忙将手中的石头抛了出去,看着他头上的血迹有些后悔。只是想起她为他付出的那些情谊换来的却是他再一次的负心,她的心都冷了。
一阵风吹来,将她头上的汗渍吹干,也让她更加的清醒了,如今,她只要把他的毒解开,她便和他再无任何瓜葛了,从此以后,忘情,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