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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下经:34卦(11)

用大牲吉:“牲”指的是供祭祀用的牛、马、羊、猪、犬、鸡、鸭等家畜家禽。而大祭用大牲,小祭用小牲,这由各自祭祀的要求和具体情况决定。王者率众所举行的大祭,当然即得用大牲行供奉之礼了。

萃卦的组成是上兑下坤,据卦与动物的配属关系,是牛为坤,羊为兑。依此说来“用大牲”即该是以牛、羊做祭礼供奉。而以牛羊供奉之“大牲”,意义不只是因为其首有角作为供品好看。

牛:给人的感觉是--它吃苦耐劳,不避艰辛,消耗廉价的草料,向人类提供高营养的乳、肉以及皮毛以满足天下人们所食所用,实在是任劳任怨,埋头苦干而无私欲所求。因此人们自古即敬佩、赞扬做人的“老黄牛”精神。

所以,用“大牲”祭祀神祖乃义在表明“亨(xiǎng)”者为谋求忠贞大业的精诚之心。

羊:用作“大牲”,意义也在于此--它的乳、肉、骨、角、皮等,对人类的生活、健康都有很大的益处。古人因此把饲养、得羊,以及以羊祭祀,当成表达自身愿把羊的无私奉献精神作为人生楷模的志愿,乞求和期求神祖赐以机会。所以后来便出现 “吉羊开泰”的成语。不但常用羊祭祀,而且又将“吉羊”的“羊”字,左边添上了一个“礻”义的偏旁,成为了“吉祥”。《说文解字》也说:“羊,祥也。”所以用羊做“大牲”供品,蕴含有“为天下吉祥而贡献力量”的精诚心意的意义。并借羊象征“吉祥”之义,说明用羊作为“大牲”奉“享(xiǎng)”是吉祥的。

所以,杀羊、宰牛以为供品,是王者借以表达求成的真诚决心。

利有攸往:王者既已带领诸侯又萃聚人众表达了治国安邦保民无疆的决心,上悦下顺,上爱下从,就会不违天誓,厉行诺言而积极行动起来,在光辉目标的指引下,自然就利有所往了。

《彖传》则由此分析:“萃,聚也。顺以说,刚中而应,故聚也。‘王假有庙’,致孝享也。‘利见大人,亨’,聚以正也。‘用大牲吉,利有攸往’,顺天命也。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说:悦。孝:遵守礼俗。享:祭祀。亨:通达顺利。)

【义理启示】

凡行国事,循守正道,不背逆天地万物之情(顺从大自然的规律),顺理成章、光明正大地前有所往,前途喜庆必然在迎。

爻辞

初六:有孚不终,乃乱乃萃。若号,一握为笑。勿恤,往无咎。

【解辞释义】

●有孚不终:群体成员萃聚联合同志同道共创大业,本是彼此诚信,团结共奋,上悦下顺的快乐事情,但却有始无终,不能坚持到底,致使愉悦和谐的气氛发生动摇。初六阴居阳位有失其当,即预示有孚而不能终。

●乃乱乃萃:既然初始即无真诚共奋到永远的志向,以有初而无终的薄弱念头潜伏在心,必然导致思绪杂乱,蒙受无人与之萃聚的困苦。萃:又另为形容词,与“悴”通义,表示困苦。《荀子·富国》:“劳苦顿萃而愈无功。”即如《象传》所言:“‘乃乱乃萃’,其志乱也。”俗话说:“志不合难相聚,道不合不相谋。”在同一群体中若彼此三心二意,以致共进的步伐错乱,是得不到好结果的。

●若号,一握为笑:“若”为动词:顺。《左传·宣公三年》:“不逢不若……”引申为顺从。(若,又为连词,表示如果,假设。)“号”指号令。常言:“发号施令。”握:手握手,象征发自内心地手牵手团结起来(心心相印)。即假如能顺从王者的命令指示,心心相印,团结共奋,也就“勿恤”了。

●勿恤:“恤”(xù)为动词:忧虑。《后汉书·郑玄传》:“无恤饥寒。”即无须为饥寒而忧虑。

●往无咎:在恩威并著(恩德与威严齐被重视)的情况下,行动起来也就不会有错了。

【义理启示】

做人,诚信是立身之本,不可反复无常。否则,一旦无人所信,失去立身之地,则必导致志向乱杂而处境困苦。

孔子说:“过则勿惮改。”有了过错不怕改正。自觉改正“有孚不终”的错误,顺从与之有应的九四阳刚志强恩威并著的上位君子的指引,即可无忧无虑地喜奔前程了。(初六与九四阴阳交应为吉象,所以有如此分析。)六二:引吉无咎,孚乃利用禴。

【解辞释义】

●引吉无咎:以卦体而言,六二位与九五位相应,而恰是阴阳有应,为吉。转注于人事,象征位二的下者与位五的上者萃聚,在其引导下迈入吉祥之路,处境吉顺,没有任何灾祸。

●孚乃利用禴(yuè):禴,古代祭祀名。夏祭。(夏,是古代汉民族的自称,又称华夏。)“乃”是副词,表示肯定,相当于“就是”。“利”指顺利,吉利。“用”指做,需要。

【义理启示】

全辞文的意思是说:上者带领下者为行大事而求得吉祥,不出灾祸,就必须诚心诚意地祭祀神祖以获取保佑。《象传》:“‘引吉无咎’,中未变也。”(六二、九五位中而正,象征君子行事,中正心志不变,至关重要。)

六三:萃如嗟如,无攸利。往无咎,小吝。

【解辞释义】

●如:形容词词尾。可译为“……的样子”。

●嗟(jiē):慨叹;叹息。

●萃如嗟如:看似想与人会聚交往,可能是欲求萃而不得,则发出慨叹。

●无攸利:前爻六二处下卦中位,乃中正之臣,与九五中正上君应萃,而得援引之吉。而本爻六三,与九五既无应,又非比邻。中正的上君与非中正之德的下臣不相应孚,萃聚难合,自然其所行所为也就无所便利。这也就是其慨叹的原因所在。

●往无咎,小吝:六三与九四,虽然均未占据上、下卦的中位,无“中正”之誉,但二者萃合构成萃卦的“中才”,且亲比为上乘下承,乘承得当,从而行事“往无咎”(别出错,也没什么不便利)。只是难以直接与上君九五沟通,有所小小的遗憾。

【义理启示】

《象传》说:“‘往无咎’,上巽也。”(巽:通“逊”。和顺;恭。)作为下臣,首先须守持中正之人德,要以恭顺的诚意谦逊地与上君接触以求指导,处事即可避免发生过错。九四:大吉无咎。

《象传》:“‘大吉无咎’,位不当也。”

【解辞释义】

●大:做副词,表示非同寻常的程度或范围。做形容词,指范围、容量、数量的宽广、高厚、众多。可引申理解为与众萃聚的范围及宽阔的胸怀。

●大吉:在《导论(下)》里已作过关于六爻位置象征意义的简要介绍,若以人的社会地位及官衔做比喻则具体如下:

初位--在古代则为一般士民和无所名位的官场从职人员,相当于现代的科员。

二位--名位小升,古代被赐为卿大夫称号者,相当于现代的科长。

三位--身居诸侯之位者,相当于现代的司局长。

四位--在古代身处近臣之官吏,已名位双俱,相当于现代的部长。

五位--古代已象征天子,现今可代表总理。

上位--古代象征太上皇,相当于现代的总统。

本九四爻,虽尚未居九五般的尊位,但其毕竟立于“中才”之上,且又居上层执政行列,只要立守中才之德,处事公正,周到至善而无偏颇,便能得人心而博得下属人众同来求萃,做事便同样会吉祥如意,非同寻常。

●无咎:既然做事吉祥,又非同寻常,何言有咎、无咎?现实社会处处有小人,君子受小人妒忌就是一“咎”。特别是无高尊之位的人士,越得民心越招人妒忌。所以这里则以“无咎”加以突出说明:民之心不可违。只要有了民心的支持,一切也就不可怕了。

【义理启示】

做人,处事,得人心求大吉最重要。如此,就什么都不可怕了。“无咎”也含有告诫因“位不当”别出错、别招人妒忌的意思。

九五:萃有位,无咎匪孚。元永贞,悔亡。

【解辞释义】

●萃有位:九五阳居阳位,与下卦“坤”中而又当的六二有应,又居上卦中正之位,象征人处尊位,中正有德,这便为萃聚人众博得人心奠定了基础。

●无咎匪孚:“无咎”,前面已经说了,因萃有位而不会有“咎”的障碍。但,不等于说身处尊位即可令人众信服。(匪,通“非”。孚:信服。)

●元永贞:“元”指“为首的”。引申为带头作用。又形容“善于”。可转注引申为“习惯于……”;“能够……”。即能够带头永久不渝地坚守中正之德,萃聚众族下民。

●悔亡:如上述永久地带头指引正大光明之路,率众有功于国而得民心,一切不利于国事的“悔”(外侵、叛逆、无抵灾祸)就全可消亡了。

我在一处讲课时,一位听讲的朋友问:“既然都悔亡了,为什么不言吉,而只说悔亡就算了呢?”对此,《象传》早已作出了回答:“‘萃有位’,志未光也。”

●志未光也:九五虽有位、有德,位、德双全,又与下卦“坤”的中位人才有应,象征具厚德载物之势,本该吉祥,但,唯一不理想的是其比位不相萃合。

《导论(下)》里做过说明:把卦的各爻逐一相连并列,称之为“比”。初爻与二爻,二爻与三爻,三爻与四爻,四爻与五爻,五爻与上爻,即为互比关系。互比,象征事物处在相邻环境时的作用及反作用。往往由于其他因素的交互关系,影响爻义的吉、凶。

兹以萃卦的九五爻而言,上位比阴,阳被阴乘凌而不吉;下比九四,阳阳失于承辅而不顺。意味虽德才俱高而遭身边尊位者的妒忌与干扰,则一时难以使其所提倡的优良作风发扬光大,尚难以促成事业向更高的吉祥之路发展。以致其远大的志向尚未彻底实现,暂时只能结论为“悔亡”。

【义理启示】

本爻的蕴意暗示:君子者发挥才干为大业作贡献,如何同权势群体萃合还真是一个老大的问题。这对全天下的民众和执政者来说,都该认真地思考。

上六:赍咨涕洟,无咎。

《象传》:“‘赍咨涕洟’,未安上也。”

【解辞释义】

●赍(jī):指的是以物送人。

●咨:指咨文(旧时用于平行机关相互往来联系事务的文件)。

●涕洟(tìyí):涕为眼泪;洟为鼻涕。形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成一团。

咨文既已往来,又为何如此地悲泣呢?

卦的上爻阴居阴位,当位却不中,象征欠缺柔中之德,无体恤、体贴下属臣民的气质。又居高位极处,上无依靠,下无承辅,可谓萃聚难为。本该有六三爻相应以为助力,但又恰恰阴阴不应而为敌,敌则无萃。于是孤立于上,岂能安悦?心不安则忧虑极深,即便咨文下发,因其失德而无益大业,也难得臣民萃合唯命是从。遂而悲愁苦恼聚集心头无以散消,涕泪交加也就在所难免了。

●无咎:尽管上六执政而无德能,好在九四、九五得人心而顺臣民意,志在治国益民而并无夬绝上六之意,体谅其涕洟悲戚以表悔改之情,重在大业投入,也就未有动乱等灾祸发生了。

【义理启示】

位不中而德不正者难成大业,难得人心。不得民心而难得天下,若失于臣民之辅,再哭鼻子洒泪水也是无用的。执权者应从“无咎”的反义出发,仔细地加以思悟。自古至今,无论权力范围大小者的失败全在于此。

46升卦--地风升:求成大事,由小入手

卦辞

升:元亨。用见大人,勿恤。南征吉。

【解辞释义】

●升:指向上升的意思。本卦与萃卦互综,一个是上巽下坤,一个是上坤下巽。坤代表地,巽代表风。而风为气之变,则转注为“气”。萃表示地之气升发于外而供万物所需;升则表明气聚地下,供助万物生长。

《象传》:“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

说明草木依靠地气滋荣而壮生,升至于外,象征君子效法坤土大地的柔顺之德,以厚德而载大业,积小成大逐渐地随志向的高大而令事业越来越向着高峰伟大之端升腾起来。

升卦的主旨意义在于以此模象寓意: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从小事和细微之处下手,而使之逐渐发展、成熟,以成就大事的过程。若不明积小成大、积少成多的道理,做事便难以成功。

●元亨:“元”乃借喻乾元大地以表示君子的大度胸怀。“亨”表示通达人情事理,处事见识卓异,高人一等。

●用见大人:“用”为动词,需要。意思是需要出现大人。“大人”指的是具有超高的道德和能力,有助于为事所“用”的人。这种人在未用时,即便出现也不被人知;只有需要时为“用”所见,使“升”显露,才知之为“大人”。

●勿恤:大人出现而与之同“升”,就无需忧虑了。

●南征吉:升卦是由坤上巽下组成。坤属西南,巽属东南,自巽(东南)远行至坤(西南),必历经于“离”(南),代表火而象征光明。光明比喻正义和有希望的事物及美好远景,转注引申理解为:君子者胸怀坦荡,心志光明磊落,行为正派,遵循正义之道往前行,处事不为己私,而谋大义,结果一定吉祥。

【义理启示】

做人,处世,以德为本,需要与德高望重有助成事的“大人”同行而循正义、正派之轨,光明正大地前行成事,必会有好结果。

爻辞

初六:允升,大吉。

《象传》:“‘允升大吉’,上合志也。”

【解辞释义】

●允:形容词。诚信;诚实。《吕氏春秋·贵信》:“故周书曰:允哉!允哉!”又指公平;恰当。《后汉书·虞诩列传》:“祖父经,为郡县狱吏,案法平允。”

●允升,大吉:为人处世,须以诚信之德,使个人的品格、志向得以升华,又比邻承辅恰当,上为二阳所信,为事大吉,乃为必然。

【义理启示】

志向,是人的精神支柱。《吕氏春秋》:“石可破也,不可夺其坚;丹可磨也,不可夺其赤。”本爻义则提示:“人可困也,不可夺其志。纯正坚韧的志向不断升华,方可大吉无悔。

九二:孚乃利用禴,无咎。

《象传》:“九二之孚,有喜也。”

【解辞释义】

萃卦六二已有过此语,说的是处位中正有德的六二之君,在九五中正有德的上君指引下,诚心实意地祭祀神祖以表为正义之举的远大志向,以使处境吉顺。

本九二之位,虽居中而未当。但,却具刚中之德,又得在下初六之承扶,遂而也就需要诚心举办夏祭以表为治国大业奋争效力的诚意,从而乃凭借其阳刚之能,感应六五在上与之相合,以坤厚之德,助之方方面面升华提高,而无咎(不出差错)。这的确是吉庆有喜的事情。

【义理启示】

在解说卦上九爻辞义理启示中我已说过--人的先天性是固定的,但后天性可在条件机制的中介环境影响下发生改变。

只要有决心诚心实意地为兑现有价值的意向承诺,而奋发努力地升华自我才力、智力、能力,强化与众的亲和力度,扩大助力来源的范围,喜庆临门则属必然。

九三:升虚邑。

《象传》:“‘升虚邑’,无所疑也。”

【解辞释义】

升卦的第三位,是巽之终,坤之始,象征风已极尽而充实于地,促地高高升起。

●虚:《说文解字》:“虚,大邱。”邱,指低下的土山。大邱,便指的是高大的,或空旷的土山高地。

●邑:指人群聚集的地方,或泛指小的城镇;而大则为都城,国都。简单地说,就是先由低小的土山,逐渐地升高变为大邱;又随其渐渐地扩大变成空旷的山野高地;直至升华越来越美,便成了人群集居的小村落、小城镇,再变为都城乃至国都。

●无所疑也:先圣借喻指出:事实证明,如同“升虚邑”般的自然变化规律,是无可怀疑的,是事物发展变化的必然。

【义理启示】

一切成事过程,都是由小积大。无论从正反何种角度考虑,都不可忽略这一点。对反面事物来说,在错误和坏事萌芽的时候,即应及时地加以制止,以免向坏处不断地发展。即成语所谓“防微杜渐”。从正面意义而言,做一切有益的事情,特别是从事大业,一定要有耐心,先从小处着手,把握住一步步发展的过程,从小到大,不可妄求。浮躁多半不能适应现实,最终落得一事无成。

真正的成事之道是:从大处着眼,从小处着手,日积月累,随着经验、智慧、能力的升华与提高,必会渐入佳境,见到成功的希望。六四:王用亨于岐山,吉,无咎。

《象传》:“‘王用亨于岐山’,顺事也。”

【解辞释义】

●王用亨于岐山:岐山在陕西,是西周的发祥地。“亨”,原义为“享”,意思是祭祀。王,指周文王。他每年都带领各诸侯国国王来到岐山举行一次祭拜天神的活动,以表达治国安民的诚意,求天保佑。

●吉,无咎:祭天,求天神护佑,这本来就是符合民意和顺从天意的大事情,是完全顺乎事理的。所以,乃是一桩吉祥的大好事。这里所说的“无咎”不是说无过错,无灾祸。试想:周文王正是由于率诸侯“用亨于岐山”而引起殷纣王的猜忌与妒恨,才被软禁在狱中;《周易》又是他在狱中写的。说没灾祸,这可能吗?

在本爻辞中的“无咎”应理解是“无”“咎”两个单音词的结合。“无”代表禁止,引申为“别……”“不要”。即“别出事”“别出错”“防止出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