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第四个家教
我瞒着李薇拉做了一件事,这件事非常有趣,但我没有告诉她。事情是由李薇拉把她的第三个家教气走了引起的。
她把这事告诉我时,我一点儿也不惊讶。我叫李薇拉不要高兴得过早,第三个走了,还会来第四个的。李薇拉一想到青蛙脸女家教愤怒的表情,便乐不可支,忍不住要喷饭。青蛙脸完全依照李薇拉妈妈的意思行事,不让她接电话、看电视、画漫画,连上厕所还要请示三次,李薇拉实在忍受不了,就偷偷地把青蛙脸极其夸张地画在一张A4纸上,上书“李薇拉家的著名家教”,贴在小区的宣传牌上。结果青蛙脸的回头率在小区内达到了百分之二百,邻居们的窃窃私语声淹没了风声雨声读书声,气得青蛙脸两腮通红,蛙眼盈泪,愤然辞职了。
李薇拉气走青蛙脸的快感持续还不到一周,就被巫婆语文老师的“考试大魔咒”给折磨晕了。
我的预言很快就应验了,李薇拉的老妈又给她找了一个新的家教。一天放学后,李薇拉垂头丧气回到家,一进门便看到鞋架上多了一双陌生的鞋,李薇拉的心情更加沉重(她和我说,当时,她恨不得把那双鞋扔出窗外)。
妈妈见李薇拉回来,说:“李薇拉,快来见见你的新家教!”
客厅沙发上一个穿着浅蓝色T恤,皮肤白净,有点儿像某个卡通人物的男孩站了起来,而随着他的站起,尴尬的一幕也出现了:身高1.66米的李薇拉居然高出男孩一点点,他的个子只到李薇拉的额头,要想看清李薇拉的表情,他需要仰视(夸张地说)。
李薇拉傲慢地俯视着这个比她矮的男孩,冷冰冰地伸出手:“老师您好!我叫李薇拉,以后就叫我薇拉吧!”
男孩避开李薇拉霸道的目光,伸出自己的手,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叫叶佳卫!”
“啊,叶老师你好!”李薇拉握住男孩的手。她说那只手的手心满是汗,热得不可理喻,不禁窃喜,这小子这么腼腆,对付他应该不成问题。
妈妈让叶佳卫坐下,然后向李薇拉介绍,说他是师大大四学生,全校闻名的高才生。李薇拉假装天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叶佳卫,叶佳卫则愈发紧张了。李薇拉断定,以她身高和美丽的优势,加上极具杀伤力的眼神,足以使叶佳卫产生强烈的自卑感,士气大挫。
妈妈叫李薇拉回到自己的房间,说和叶佳卫还有事要谈。李薇拉不情愿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透过门缝看到叶佳卫坐在沙发上不住地点头,她猜妈妈又在像以往那样宣布对自己的纪律了。她不清楚叶佳卫心里是怎么想的,是怎样一个人,但直觉告诉她,对付前三位家教的方法用在叶佳卫身上似乎不太合适。
)第二节 与“夜礼服假面”过招
李薇拉把叶佳卫的事告诉了我,我提醒李薇拉,叶佳卫会不会是装出来给她看的呢?这种在女孩面前表现出一副老实面孔的男孩往往很难捉摸,很不好对付的,最好不要惹他。
“你看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多好啊!”我说。
“你啊?一点都不好,只知道看我的笑话。”李薇拉伸手掐我耳朵。
我看她不高兴,便告诉她一个特大喜讯:下个月月初,师大有个全市漫画展览,是一个漫画社组织的,那个社的名字叫什么“星堂”。听说国内顶级漫画高手的作品也会参展,十分精彩。那天正好是星期六,若能摆平叶佳卫一起去看最好了。
“好的,到时候再说。”李薇拉叹了一口气。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又偷偷地笑了一下。我问她笑什么,她小声说:“我已经想到对付叶佳卫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
“女生的办法……”李薇拉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给我看,我这才想到她的办法是什么了。
这天是周末,李薇拉早早地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叶佳卫要来上课。她先把屋子收拾干净,等爸爸妈妈走后,李薇拉从化妆柜里拿出那瓶姑姑从洛杉矶给她买的香水,喷在手腕上,房间里也喷了许多,满屋子都散发着茉莉花的香水气味,让人透不过气来。
李薇拉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软硬都行,一定要把叶佳卫赶走。不然,下月的师大漫画展就看不成了呀!
门铃响了,叶佳卫如约前来。李薇拉一改那天冷淡的态度,笑盈盈地站在叶佳卫面前,请叶佳卫到自己的房间。李薇拉暗想,屋子里香水的气味快赶上煤气泄漏了,看你叶佳卫怎么办?
叶佳卫和李薇拉分别坐在写字桌的两边,叶佳卫认真地翻开外语书,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李薇拉盯着叶佳卫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就提醒叶佳卫:“你没有闻到什么气味吗?”
“这几天有点感冒,鼻子有些不好用。哦!你是说屋里的香水味呀,很好闻的。别看我,快看书!”叶佳卫的脸严肃起来,显得一本正经。
李薇拉有些恼火,自己这一早晨的心机白费了。她挑衅似的对叶佳卫说:“你知不知道我很烦你呀?”
叶佳卫把书放下,针锋相对:“李薇拉同学,对于你前三个家教的事我有所耳闻,但是,我想我和他们不一样。首先,我不打算按你父母的意思监视你的一言一行,我只希望你能规规矩矩把课上好;其次,我尊重你的爱好,师大下个月有个漫画展,如果你能上好课我可以考虑带你去参观。我期待你的成绩能像你的个子一样高。”
“上完课,中午一起看动画片,OK?”叶佳卫用征询的目光看着李薇拉。李薇拉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唉,这个大男孩还真像个老师,暂时休战。
中午,李薇拉和叶佳卫一起看《美少女战士》,她这已是第三十遍看这个动画片了。李薇拉惊讶地发现,叶佳卫长得很像动画片里那个酷死了的“夜礼服假面”。
)第三节 漫画展风波
虽然叶佳卫破例让李薇拉看动画片,虽然他同意下月带李薇拉去看漫画展,虽然他对李薇拉有种种“优待”,但李薇拉却对我说:“这不过都是叶佳卫的糖衣炮弹而已,他最终的目的还不是让我学习学习再学习,从我老爸老妈那里赚取到可怜的一点家教费。”
李薇拉说她有时候挺同情这些家教的,可一想到他们的那副嘴脸和那些让人头大的课本,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哼,不能掉以轻心,不能被他的假象所蒙蔽!
这天,李薇拉要叶佳卫去跟妈妈请示看漫画展的事。李薇拉知道,自己去那肯定是死路一条,叶佳卫去也很有可能碰一鼻子灰。李薇拉幸灾乐祸地把耳朵贴在门上,等着看叶佳卫的好看。结果令李薇拉大吃一惊,妈妈同意李薇拉去看漫画展且不带任何附加条件。李薇拉又惊又喜:叶佳卫到底和妈妈说了什么呢?
李薇拉问我,我也猜不透。李薇拉说我当初的话越来越对,这种看上去老实的男孩真让人伤脑筋,叶佳卫这人不可靠。
师大漫画展这天,在校园门口,我碰到了李薇拉和叶佳卫。我和叶佳卫不约而同地笑了,李薇拉有点莫名其妙:“你们认识呀?”
我和叶佳卫都说不认识。李薇拉把我叫到一边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忙小声解释:“他和你站在一起,喜剧效果蛮强烈的。”
“只因为这个!”
我点点头。
漫画展览会聚了全市中学生的优秀作品,极为精彩。不过李薇拉却有些分心,因为我和叶佳卫不时低声的交谈让她大为恼火。她后来说我有问题,嘴上说这个叫叶佳卫的家伙不可靠,还谈笑风生的。
我说:“男生要有风度的,即使两个人关系很不好,也不能表现出来的。”
李薇拉信以为真。
漫画展结束时,天空下起了雨。李薇拉闷闷不乐地坚持自己一个人回家,她对叶佳卫善意的挽留很冷淡地说:“对不起,叶老师,我不想欠你太多。”
)第四节 善意的预谋
当天晚上,李薇拉被雨淋得发了高烧,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她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恍惚中有人握她的手,好像是妈妈。
后来,叶佳卫来了。李薇拉隐约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先是妈妈:“这孩子昨天回来冲我大发脾气,她和你也发火了吗?真是对不起,过去也许我对她太苛刻了。”然后是叶佳卫:“今天的课就不上了,下周我再来,离我毕业还有一段日子……”
李薇拉病好后,整天都不理我,不和我说话,也不交流漫画。她说我有事情瞒着她,好像我有什么阴谋似的(其实,这就是我瞒着她做的那件有趣的事)。对于上叶佳卫的课,她倒是像个好学生一样安安静静的,可她心里却一直痛恨叶佳卫。他曾经说希望她的成绩像个子一样高的话,李薇拉觉得这是对她极大的侮辱与鄙夷。
在李薇拉准备期末考试的时候,叶佳卫走了。李薇拉的父母都知道叶佳卫去了哪儿,李薇拉却没心思问,他应该是毕业了,爱去哪儿去哪儿!
叶佳卫走后的那个周末,李薇拉说当时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面对着大大的穿衣镜,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很美丽,高高的个子像个傻妞。她问自己:叶佳卫真的那么可恶吗?自己为什么不理宁不悔呢?自己为什么不尊重那些家教的劳动成果?自己是不是一个很任性的女生?她忽然有些弄不懂自己。
期末考试过后的第二天,李薇拉问我:“宁不悔,我的第四个家教走了,是被我气走的。”
“不!李薇拉,他毕业了,他去了他想去的地方!”我说。
“他毕业了?你怎么知道?”李薇拉很吃惊。
“其实,我和叶佳卫很熟。”我说。
我有些歉疚地告诉李薇拉事情真相:她的第三个家教走人后,李薇拉的爸爸,也就是校长大人,很为李薇拉着急,请我多劝劝李薇拉。于是我就把叶佳卫推荐给了李薇拉的爸爸妈妈,因为叶佳卫是我表哥。没想到他和李薇拉的妈妈很谈得来,于是就留下来给李薇拉做家教。不过叶佳卫做家教是义务的,他主要是为自己将来的工作增加一些教学经验。当然,李薇拉的一些情况我也提供给了叶佳卫,这也主要是为了让叶佳卫找到最佳的途径来帮助李薇拉学习。这些事我都是背着李薇拉的,因为李薇拉的妈妈坚持说如果让李薇拉知道了真相,怕她又拿出对付第三个家教的办法来对付叶佳卫。最后我告诉李薇拉说,叶佳卫说她是个好孩子,只是家庭教育方式有些过火。其实李薇拉已经够优秀的了,考上重点大学肯定不成问题。他还让我转告李薇拉,他会当一个好老师的,不做青蛙脸也不做巫婆,就做“夜礼服假面”那种。
李薇拉自嘲地笑了笑,却不知说什么好。
此后,李薇拉妈妈再也没有给她找家教,连说都没说过。李薇拉还给叶佳卫写了一封信,信中告诉叶佳卫她暑假参加了补习班,这次是她自愿的。还有,她和我和好了,像从前一样。
叶佳卫回信说:“美少女战士”回到现实中来,相信前景一定更美好。
我看到他这封信时,不禁心生疑问:回到现实中来了?难道她以前如梦如幻吗?
表哥走后,一年多都没有回来。我很疑惑,他为什么像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都不给我?
后来,我打电话给他,问他原因。
他吞吞吐吐地说出一句:“美少女战士也是现实中人,也会对爱情浮想联翩。”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难道说,她喜欢上你了?”
表哥只是呵呵一笑,挂掉了电话。
我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半个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