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雾止中山(少年王爷断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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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相逢几刹那(2)

阿桂眼睛瞪大了,“这丝绵是我亲手塞进去的,怎么会有玉佩?等等……这玉佩,好像在哪里见过……”

看到玉佩的一刹那,我惊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那是二皇兄的玉佩!在我印象中,那玉佩从来不离他身。

我忙问阿桂:“我二皇兄当时是你帮忙入殓的,你看到他身上有这么一个玉佩吗?”

阿桂也惊了,“我想起来了,以前在宫中的时候,我看见镇海王戴过这玉佩。但我给他换衣入殓的时候,也没有留意过他身上有没有这个玉佩。当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心里害怕,也没有留意他身上穿戴了什么。”

我也回忆了一下,好像我在去辽国的路上,没见过二皇兄戴那玉佩。我也拿不准,这到底是二皇兄没戴玉佩,还是我当时心绪太乱,没留意他身上有没有玉佩。

我举起玉佩,“但是,这确确实实是二皇兄的玉佩。它怎么会出现在辽国,出现在我枕头里?”

阿桂急忙说:“我真的不知道!做枕头的时候,枕芯里的丝绵和药材是我亲手塞的,枕头是我找丫鬟花娴缝的,她缝枕头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当时里面真的没有塞进别的东西。而且这个枕头你以前也用过,也没发现里面有异样呀!”

我沉吟道:“那就是说,这枕头是在洗晒的时候被人做了手脚。”

“但谁会做这样的手脚?那人是从哪里弄到镇海王的玉佩的?”

“先不管这个了。你先告诉我,是谁拆洗这枕头的?”

“是丫鬟花娴,我叫她过来问一下。”

阿桂很快就把花娴带进来了。我问道:“你当时是怎么拆洗这个枕头的?有没有别人碰过它?”

“奴婢只是按一般的方法拆洗,把枕套拿去洗了晾起来,枕芯没动,直接拿去晒。因为枕芯如果弄湿了就很难弄干,所以不能洗。我那天早上晾晒了枕头和其他衣物之后,就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直到中午才去吃饭。我去吃饭之前,刚好看到阿桂出来喂鱼,我吃完饭后,看到阿桂还在逗弄那些鱼,我就开他的玩笑说:‘帮你做了这么多枕头,你怎么谢我?’他就说给我编几个蟋蟀笼子玩,我就坐在那里一边缝衣服,一边看他编笼子。他编好笼子给我就回屋里了,我继续做我的针线活。到了晚饭前,枕头也晒干了,我就把它和其他衣物都收回来拿给阿桂。那枕头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应该没有人碰过它。”

“你真的片刻都没有离开过吗?”

花娴脸红了一下,“我去过几趟茅房,但用的时间不长,应该不碍事。中山王,这枕头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事了,你回去吧。”

花娴走了之后,阿桂说:“五皇子,这太离奇了,玉佩是出现在枕芯里的,而且花娴在拆洗枕头的时候,根本没动过枕芯。这玉佩是怎么进去的呢?”

“可能是有人趁她不注意,把枕芯拆开,把玉佩塞进去,再把枕芯缝上,这也是有可能的。”

阿桂细看那枕芯,“但是这枕芯各处的针脚都差不多,没有被拆开重新缝上的痕迹啊。”

“如果那人是个巧手女子,她完全可以模仿花娴的针脚把枕头缝好。巧手女子缝出来的针脚都是一样的,细密整齐,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手笨的人缝出来的针脚歪歪斜斜,长短不一,才比较有特点。”

“可是花娴只在去茅房的时候离开过一下,茅房又不是很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把枕芯拆开又缝上?手再巧的人也不能缝得这么快!”

我推了他一把,“难道不会有人先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枕头,在里面放上玉佩,然后趁花娴离开的时候迅速掉包吗?她去茅房的这段时间,完全足够了!”

阿桂大惊,“难道五皇子认为这是行馆里的人干的?他干这个有什么目的?”

我冷笑一声,“他干这个,自然是要扰乱我的心神。他一会儿弄来一条大狗,一会儿弄来二皇兄的玉佩,不过是想要吓唬我,让我精神崩溃而已。”我还没告诉阿桂,我曾经两次看到二皇兄的身影,现在我明白了,一定是有人找了个酷似二皇兄的人让我看到,让我以为那是二皇兄的鬼魂。估计那人已经怀疑我是杀死二皇兄的凶手了,但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指证我,只好设计出种种诡异的现象,让我以为那是二皇兄的鬼魂在作祟。我身子本来就弱,又做贼心虚,看到他弄出来的诡异现象后,一定会疑神疑鬼,甚至可能被吓得一病不起,或者发疯。但到底是谁会做出这样的事呢?他是怎么知道我杀死了二皇兄,又怎么弄到二皇兄片刻不曾离身的玉佩的?

阿桂还在思索,“行馆里到底是谁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们都是萧太后派来的,以前跟五皇子素不相识,他们不可能会做这事啊。”

“为什么你一口咬定这是行馆里的人做的呢?晒枕头的地方离院墙不是很远,外面的人也有可能爬到墙头上,用钓竿把晒着的枕头拿走,再掉包换上这个放了玉佩的枕头啊。我们这几天天天在洗晒枕头,这些枕头都是一样的,那人可以记下枕头的样子,回去仿造一个。”

“五皇子有所不知,做枕头所用的料子是萧太后赏赐的,极其稀有,别人不会弄到一模一样的料子。只有这行馆里的人,才能弄到这种料子。”

我迅速回忆了一遍行馆里的各个仆人,他们都是辽国人,以前都不认识我,更别说知道我杀死二皇兄的事了。只有阿桂,在去辽国的路上,他一直跟着我,当时也是他为二皇兄验尸的,他最有可能知道是我杀了二皇兄。而且,是他为二皇兄入殓的,他很可能趁机把玉佩藏起来,找机会放在我眼前。还有,他知道二皇兄的容貌,完全可以找一个酷似二皇兄的人,弄得我心神不宁。

但我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第一,部署这些事需要时间,阿桂经常跟在我身边,不会有时间部署这些事,而且他人生地不熟,也不可能找人帮他部署。第二,我那天出门前他提出要多带随从,结果那天我被巨犬攻击,是随从救了我。虽然他让我带随从的那天我就出事有点儿可疑,但如果他真要害我,他是不会让我带随从的。第三,如果他要让我看到那玉佩,他完全可以偷偷把玉佩放在我房间的桌上、床上,让我一眼就能看到它,而不是煞费周章地把它塞进枕头里。因此,我更确定了那是外面的人做的。他想让我看到那个玉佩,但行馆守卫森严,他无法把玉佩偷偷放进我的屋子,又不能把玉佩直接扔进院子里,因为它可能被一个见钱眼开的仆人看到然后私吞,所以他把玉佩塞进我的枕头里,既不会让别人看见,又能保证我会发现它。

但是,谁有这样的能耐部署安排这一切?那狗为什么只朝我扑来?这一切,好像只有用鬼神之说才解释得通。一想到二皇兄的鬼魂可能正在我周围,我就吓得手脚冰冷,下意识地环顾一下四周,竟看到二皇兄的身影赫然映在帐子上!

我被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抱住旁边的阿桂。阿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得忙问:“五皇子,你怎么了?”

我吓得头也不敢抬,紧抱着阿桂,“你……看到没有?”

阿桂也害怕了,“五皇子,你这些天总是在重复这句话,你到底看到什么东西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只有你能看到,我们都看不到?你可别吓我……”

“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阿桂小心地回答:“没有。你看见谁了?”

我把头稍微抬起一点儿,“二皇兄”的影子正紧靠着阿桂的影子。我明白了,我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我的容貌跟二皇兄有点儿相像,我当时又紧张,才会看错了。我一阵轻松:原来我之前一直都是在自己吓自己,二皇兄已经死了,不会有鬼魂,有的只是一个存心把我逼疯的人。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出那个人,让二皇兄的死成为永远的秘密!

我对阿桂说:“我们先睡觉。你明天看看,那个藏着玉佩的枕头跟你做的那些枕头是不是完全一样的,特别是枕芯里的填充物。如果它是别人仿造的,他只能仿造枕头的外形,却不能把里面的药材也弄得一模一样,只有你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药材。另外,听说大宋有使臣来跟辽皇商议一些事情,我要设法跟他见面。”我要托使臣打听一下,那个帮我杀死二皇兄的士兵到底怎么样了,他也是我的同谋之一,我得让他多加小心,免遭报复。同时,我也要询问他一下,他有没有把我杀死二皇兄的事情泄露出去,恐吓我的人,也有可能是从他那里得到了消息。

第二天,我一觉醒来,阿桂已经坐在我身边了。他看见我醒来,说道:“五皇子,我已经比较过那些枕头了,那个藏了玉佩的枕头,果然跟其他枕头不一样。里面放了桂花、丁香之类的药材,但跟其他枕头的配方不一样。”

“好!果然如我所料,凶手是预先弄一个藏着玉佩的枕头,趁花娴不注意的时候掉包的。下一步,我们就可以找到凶手是谁了。”我心头一喜,多日的烦闷一扫而光。等到明天,大宋的使臣回国前,我就可以趁机托他打听那个士兵的下落。

到了中午时分,我正要吩咐备饭,一个仆人进来给我通报了一个令我食欲全消的消息,“韦鹰飞将军来访。”

我皱眉道:“告诉他,我抱病在身,不想见客。”

仆人还来不及回答,门口就听见韦将军的笑声,“你好,中山王!不出来接客吗?”

我怒了,接客?他当自己在逛青楼吗?阿桂赶紧拉住我,低声道:“韦将军是辽国人,不太懂汉语,说错话是难免的。五皇子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我愤愤地坐下。我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的行馆离韦将军的府邸不是很远,当时辽皇的意思是他可以顺便保证我的安全,但我知道,他名义上是让韦将军保护我,其实是让他监视我。而更让我郁闷的是,韦将军很好色,他外表正经稳重,心里却早就对我居心不良。这个男女通吃的死色鬼!好在我在辽国听了宫廷女官高馨灵的劝告,对他早有防备,而且我在辽国之后连续破了两件大案,在萧太后面前立了大功,估计他也不敢对我无礼了。

随着笑声,韦将军大踏步地进了客厅。他大大咧咧地说:“中山王上次破案,得了萧太后不少奖赏,可要请客哟!”

“哦,你是说上次五陵阙的案子啊——”我故意拖长了腔调。我知道,我破的那个五陵阙的案子,作案人是一个夏国间谍,而那个间谍曾在韦将军身边潜伏了两年之久,案子破了之后,韦将军也因此被罚了一年俸禄。我暗笑,敢情他是被罚了俸禄,上我这里蹭饭来了。我笑道:“既然如此,出去庆祝一番也无妨。我们就出去找一个好一点儿的酒楼,叫一桌饭菜吧。如果韦将军知道哪里有好的酒楼,也可推荐一下。”

“不了不了,在你们行馆吃就挺好的。其实,破了那个案子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就不用那么张扬了。”他呵呵地笑着。

我心里冷笑一声。一个夏国的间谍在他身边潜伏了两年他还浑然不觉,却说我破了这案子没什么了不起。我也不想点破他,只是吩咐仆人开饭。

我在服丧期间只能吃素,为照顾韦将军的口味,饭桌上也准备了些肉类,不过那些肉菜我是不会动一筷子的。再说,我也没有什么胃口,韦将军吃一口饭,便抬起头贪婪地盯着我的脸看一下,然后再低头吃一口饭,好像把我当成了一道菜。我被他看得都不想吃饭了。

“中山王的厨子确实不怎么样,清汤寡水的。”韦将军边吃边说,“哪天我去打猎,给你送些野味过来。那些野猪肉烤熟了非常香!”

“不必了,我现在吃素。”

“不肯吃肉,难怪这么瘦。”韦将军说话的时候指手画脚的,油汪汪的指头差点儿戳到我脸上来,“中山王不用客气,那些野味我随时都可以弄到。我那些猎犬可能干了,每次打猎都是满载而归!”

“你有猎犬?”我一惊,猛地想起了那天遇到的巨犬。

“是啊,那些狗被我训练得可好了,我把肉塞在野猪皮毛里让它们咬,时间久了,它们看到野猪就扑上去,一咬一个准。而且它们很听话,让它们逮野猪,它们绝不逮狍子!”

“呵呵,韦将军真是驯狗有方啊。”这么说,那天攻击我的那条狗很有可能是被人训练好的,而那条狗如此高大凶猛,品种又优良,应该值不少钱。养得起这种狗的不会是普通人。这么说,阿桂的嫌疑可以彻底消除了。

“要是你喜欢,我下次打猎的时候叫上你。说实在的,有了那些猎犬,你要吃多少野猪肉都有!”韦将军眉飞色舞地说。

“不,我不要沾狗的光。”我一语双关地讽刺道。

“看你小心眼的,像女孩子似的。”韦将军嬉皮笑脸地往我这边凑近了一点儿。

“既然韦将军整天都在想女孩子,我这行馆里的丫鬟,你喜欢哪个,我送你就是了。”我再也受不了韦将军看我的那种眼神了,给他送一个丫鬟,他就不会总往我这里跑了。再说,那些丫鬟是辽国人,让她们服侍宋人,估计她们心里多少会有一点儿不快,如果让她们服侍辽国人,她们可能会好受一点儿。甚至,她们可能被韦将军纳为小妾,这样她们就能过好一点儿的生活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韦将军竟然拒绝了,“这些仆从都是太后拨给中山王使役的,如果中山王随意把她们转送他人,岂不是拂了太后的美意?如果此事传出,太后不乐,本将军也担当不起。”

我默然。这些仆从是萧太后送给我的,如果我把她们送给别人,确是对萧太后不敬,改天我再为他另觅佳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