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我,没做声。
我火上添油,幸灾乐祸:“不过你放心,我欠你一条命。这我认了。”
他铁青着脸,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出声,也许是无话可说。他将钥匙扔在茶几上,“哐”的一声震响,我双耳直发麻。他坐在沙发上,双手箍住后脑,一脸沉凝。
“我先走了。”我心下一酸,语气渐低渐低。脚步迟疑的走向门口,直到反手帮他关上门,整颗心才从天际直坠到地狱。
他住的小区,都是统一的七层小楼,那一层层的楼梯走下来,却穷尽了一生的力气。走到楼下的花园时,脸上湿湿的,仰头一瞧,才发现原来是下雨了。我脚步虚浮,彻底没了力气,身体里的骨头仿佛都碎了,坐在花园旁的小小凳上,抬头盯着他那栋的顶楼,微微一笑,眼泪始终憋在眼眶。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沿着脖子钻进身体里,北风一刮,那冰冰的水仿佛剐透了皮肤直钻入心肺,整个人被彻底的支解分离。
我是坏女人,我一直都承认。
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坏到如斯地步。就像一个魔鬼,不单不拯救水深火热的人,反而多推一把。
原来,我心里始终住了一个魔。
原来,我已成魔。
再也无法回头。
然然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睡在公园的长凳上。她开头第一句就是:对不起。我几乎什么反应都没有,平淡到连指责她也忘记了。就算我指责她,她也顶多一句:这是你欠我的。当初,她叫我勾引陆子安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句。
然然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哭泣,我无精打采的听着,无非就是讲,这是她姑姑逼她的。最后,等她没吭声的时候,我才慢条斯理地说了句:“我的那份钱还给我。”当初搞那家门诊,然然的那份大多数都是我出的。她半天没讲话,我慢慢地问:“你不会忘记了吧?”
话音刚落,她已经在哭:“容贝,你忘记了那个时候是我救了你?如果没有我救你,你早就死了。”
曾经,她只要讲这句话,我都会内疚。现在,我的心竟然四平八稳,没有一点点波澜。我说:“然然,伤害陆子安的时候,我已经全数还了给你。”在跌落湖中的那一刻,仿佛想通了。这几年来的是是非非,纠缠不清。如果可以,我宁愿她当初没救过我。
如果可以,宁愿那一刻,死的是我。
也好过,这么多年,一直背负良心的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