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日是我生命中唯一远离纷扰算计的日子,阳光淡淡的洒在身上,异常温暖,连身上粗布拼接缝制的衣裳都顺眼的很。
修涯笨笨的把锄头当长枪耍,吓得张大婶握着我的手直冒冷汗。
邻家的男孩儿大概四五岁的模样,初次见我愣了半响,哇的一声大哭着跑开。修涯在旁笑开了花,取笑说我长得可以啊,竟然吓哭了小孩。谁知不一会,一大群人便围了过来,一双双闪着光的眼睛打量着我。修涯把我护在身后,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我暗自揣测自己难道长了张妖精脸引起民愤了?一妇人走上前笑容可掬道:“姑娘莫怕,咱们粗人不懂礼数。刚才我家孩子哭着跑回家直喊‘神仙姐姐来了’,我们不信就跟来瞅瞅,这一瞧才知世间还有这么俊俏的姑娘,咱也算开了眼。”闻言我与修涯面面相觑,朗声大笑。
当夜色袭来时,我的心莫名的慌乱。即便早已预知这片刻幸福我们不能经营长久,但在接近失去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些不舍。修涯,谢谢你,这种生活是我前生今世都想要的,即使短暂却也是记忆中值得回想的留念。如果可以,我希望当我挥起仇恨利剑的那一日,对面的人不是你。但,若是我的手上沾满了你修家人的鲜血,你是否放得下你手中的直面我的尖刀?
夜色沉沉压面而来,我在黑暗中睁着双眼茫然无光。身边传来修涯平稳的呼吸声。
脚步声响起,极其轻微的绝非常人听力可闻。来者数人武功不逊色于地杀死士,却以为首一人最高,直到其走到房门前时我才听得出他的脚步声,却是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修涯呼吸一顿,轻轻起身,黑暗中握住了随身的赤铁剑。我起了身,无声的看着他。借着朦朦月色彼此脸上流淌着说不清楚的情感。修涯深瞳透着真切坚实,似在无声道:“有我,莫怕。”我笑容潋滟紧紧的握了下他的左手。
夜暗,月色微冷淡淡流泻。门栓被轻轻抬起,门自外推开,两个黑衣人闪了进来,轻声走到床边,一人对着床内侧的身形狠狠的插下了钢刀,却没有听到意料之中血肉撕裂的声音,伸手揭开被子,两个枕头安静的躺在床上。黑衣人一愣,修涯的剑已经凌空扫来,冷光闪过一黑衣人喉间便是一道血痕还不及回身已经断气倒地。另一人眼见中计也不恋战不管同伴死活,挥手掷出一把冷芒,趁着修涯挥剑接挡的空当自门外窜出。
修涯顾及到我并不追赶,冲我道:“短时间内他们未必敢攻进来,但却不是长久之计。”
我道:“若是在拖惊动了张大叔和村民,怕是会殃及无辜。”
修涯点头道:“是,眼下我们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来人武功如何?”
“不弱于地杀。且有位高手在外指挥,听其吐纳声功力不在我之下怕是更胜一筹。”
修涯神情静,峻肃中透着沉定,那是一份面对千军万马仍镇定自若的平静,是久经历练后的一种气势。
我与他十指相握,平静道:“若是没有我你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修涯不答,目光冷冷的看着我,透着陌生的疏离。
我道:“他们的目标是我,方才那两名黑衣人只有一人动手……”
话未说完修涯的手掩住了我的唇令我止声。他面含愠色冲着我道:“到现在你难道还认为我会扔下你?我能够放开你吗?”
我仰面看着他,前所未有的深情。
修涯动容的看着我,温柔的擦去我脸上的泪珠,道:“我们走吧。有你死亦幸哉。”
那一夜发生了很多事,除了目所及处的片片血腥,除了惨不忍睹的哀鸿遍野,便是浞飏、修涯和我的种种纠结。
命运的轮盘转动,错误与误解伴着人类聪慧的自以为是偷偷的埋下了祸福难测的种子。后来偶然之间想起了月老庙的那支被我无视的签文,突然有些可笑,举头三尺的神明我从不曾信过,但这种无稽的巧合却让我无言以对。“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君尔目下虽处在逆境。唯必须持之。不宜变之。见之状。为己周章。则愈形愈挫。不宜见异思迁。坚守旧之况。必有机缘之来。不可慌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