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稼轩阁的花掌柜把你订的衣服送来了。”小雨手捧着衣服站在门口。
“知道了,放下吧。”
今日的红楼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回到红楼已经三日。那日青衣人把我送到门口便告辞离去。我安静的站在外面,呆呆的仰视红楼的金漆牌匾,竟然看出了神移不开脚步。直到夜色将近,红楼的夜生活来临,大红灯笼烛火明亮,在门口招揽生意的姑娘方认出我来,急急把我拉进厅堂。妈妈神情依然无波,宠辱不惊,倒是小雨冲过来搂着我就哭,姑娘们前前后后的围在周围,看我的眼神有担忧有兴奋有算计……原来众人听说我被朱家灭门的凶徒带走后皆以为死生难料。而我衣衫破烂的回来无疑引起了更多猜疑。妈妈走上前来扯起我的衣袖,灯光下如雪的肌肤上那颗朱红的守宫砂分外耀眼,一切的猜疑登时无虞。妈妈淡淡的说:“先回去休息吧,准备三日后的竞价会。”
没有人问过我失踪的一天一夜发生了什么,因为没有人关心。只要我回来了,只要我还是处子之身,其它的对他们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推开窗户,上面积攒的白雪便簌簌落下。我抖了抖粘在衣袖上的雪,“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申时。”小雨递了杯茶,“小姐,你喝口茶先歇会,还有三个时辰才到你出场。”
我接过茶杯,在鼻前轻轻一嗅,复又放在桌上。
“小姐,茶凉了就不好喝了。这是上等的毛尖,崂山清泉冲泡。”
我轻摇了摇头,推开茶杯。
“要不奴婢给你炖银耳雪莲汤,或者蜜梨雪蛤汤?”
我低头静默了会,抬起头盯着小雨闪亮的大眼睛,一字一句:“红颜夺命,蚀骨灼肤。小雨,你恨我吗?”
“小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恨你呢?”
“不恨?先是见血封喉的暗器‘温柔’。”我把玩着茶杯,“现在又是顷刻夺命的毒药‘红颜’,你说你若不是恨我入骨,手段何须如此阴狠?”
小雨立在桌边,瞪着惊恐的眼睛,浑身颤抖。模样单纯。
“是啊,有谁会想到天真傻傻的蠢丫头会是在朱家少爷寿筵向我暗下杀手的人呢,呵呵呵,你用的居然是温柔,不属于凡间的暗器。”
“是温柔暴露了我?”小雨已停止了颤抖,昂首直立,凤眼微挑眼神犀利,神情得意带着几分慵懒。“你果然没有忘记过往,泫汶,哦不,应该叫你瑭姻,你不是真的天真地想回去复仇吧?”
我宛然一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那天,温柔,我是故意不闪躲的。或许还应该感谢你,哦不,是你们,给了我那么好的机会接近浞飏。”
小雨惊讶的看着我,收敛了得意的表情,静静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以你们主子的性格是不会安心把我留在凡间的,必然会派人在我身边监视我。问题只是,是谁?”我抖落窗上的积雪,关上窗,“无论一个人伪装的多么好,多么的忠心尽责,他也不可能整天带着虚伪的面具生活,总有还原自我的那一刻。而夜晚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因为大多数人都认为黑夜是很好的掩护。而我要做的不过是几个晚上不睡觉,守株待兔而已。于是我发现了她,后来又有了你。小雨,你知道吗,一个真正呆傻的人是不会整天说自己傻的。”
“你很聪明,也很美丽,你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可是我恨你,从小就恨。因为你,我们失去了本应拥有的一切,在这肮脏的妓院里带着虚伪的面具做呆头呆脑的丫头,就为了看着你。”小雨眼神悲凉,“或许真的有人害过你,可我不管,也管不了,我只知道是你害我们活的暗无天日的。所以,你得死。”
说罢便挥掌而来,双掌齐出,猛击我的腰肋。身法矫健,出手更快,忽然间,手掌已到面前,只听掌风呼呼,招沉力猛。
我身子一偏,反手扣住了她的脉门,四两拨千斤,轻轻一带把她扯向墙边,未有停顿,急速出手点了其周身大穴。
小雨定在当场,表情已然惊恐,喃喃道:“你,你居然有如此武功,你当真看了那《罡天正气》?”
我笑而不答,拿起茶杯,施然道:“你不知道当年的瑭姻熟知医理吗?红颜,中毒者全身皮肤溃烂,血肉模糊,容颜尽毁。对女子用,是不是太阴狠了。”
“哼!”小雨讥讽的笑,“瑭姻,就算你博古通今,武功高强,可是你却无法穿越空间回去。连仇人都见不到还谈什么报仇。”
“是吗?若真是这样,你们又何必痛下杀手,过去的二百年里都没有动手,为什么是现在。其实,你我都知道,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能带我走。浞飏的出现让你们乱了阵脚是吗?”我拂过小雨年轻的脸,细细的描绘着轮廓。拿起剪刀剪下她一撮头发,收入怀中。“《罡天正气》里有一种武功,可以把一个人化掉,尸骨无存,成一滩清水。依你看,这比起你那红颜那毒药又如何。可惜,这头发就是你在这世间最后的凭证。”
窗外阳光明媚,是寒冷的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明亮,穿过窗户斜斜的照在屋内,照在地上的一滩清水上。水渐渐被晒干,一个生命消失成为空气中的点点尘埃。
我收敛气息,情不自禁的微笑。小雨的刺杀不仅仅暴露了她自己,更重要的是令我知道我还有机会。如果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他们不会贸然动手。
自乱阵脚的人往往是可以反过来为己所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