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苦!无父无母只能送去福利院了,你说刚刚过去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是……”年轻的护士斜睇着渐渐走远的陈俊,在年长的护士耳边嘀咕。
年长的护士微微一叹,她臂弯里的婴孩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先天的不足让他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一只低泣呜咽的小猫。
陈俊的脚步倏然顿住,他回眸望了一眼,那小小的鲜活的生命的小手在空中挥舞,一阵心伤,最无辜的,是你吧!
留恋的向上望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陈俊毫不犹豫的钻进警车里,警笛声响起,他也在……慢慢的远去。
心里一阵抽搐,陈月的心突然很不安很难受,好似心被人狠狠的挖去一块,她的手一紧,眉心紧皱,挣扎着想要起身。
“顾医生,麻醉力度是不是不够,病人她……”护士的手搭在陈月的肩上,固定住她。
顾泽握着手术刀的手的动作并没有停止,恍若没有听到这个问题,漂亮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止血棉。”
“啊,给!”另一个护士愣了一下递给顾泽,顾医生不是妇科大夫,这手术应该没问题吧?
顾泽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术刀,一丝不苟,像是缝合世间最珍贵最易碎的瓷娃娃般专注、认真,他的东西,别人怎么能碰呢?再次清洗起来太麻烦!会脏手!
陈月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手术台的灯,身体有着一种难言的不舒服,虽然打了麻醉药,不会觉得疼,而心里的恐慌一阵阵的侵蚀着她,啃噬着她的神经,但她却只能无力的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任顾泽摆布。
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她的心越来越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手术终于结束。
被护士推进病房,病床的床头柜上突然多了一朵栀子花,上面还染着露珠,镶嵌着一只千纸鹤,别在一个小巧蓝色的收音机上。
收音机里,传出男主持人略带忧伤的磁性声音,他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各位听众朋友们,欢迎收听fm95。6,我是dj小可,有一位很特别的听众朋友打来电话,叫小可在这个时间放他为他的妹妹点的一首歌,他想告诉他妹妹,原谅他的不告而别,以后他不在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夜晚天凉,多加件衣服,不要喝凉水,请记住,一定要幸福。我们一起来听听这首《春泥》。”
漫天的话语。
纷乱落在耳际。
你我沉默不回应。
牵你的手。
你却哭红了眼睛。
路途漫长无止尽。
多想提起勇气。
好好的呵护你。
不让你受委屈。
苦也愿意。
那些痛的记忆。
落在春的泥土里。
风中你的泪滴。
滴滴落在回忆里。
让我们取名叫做珍惜。
让我们懂得学会珍惜。
“他说,一朵花的枯萎如果能换来另一朵的盛放,再苦也甘之如饴,妹妹,我永远爱你……”
时间仿佛都禁止了,心里却好痛,快要不能呼吸,仿佛心脏被人用手不断的撕扯,一阵阵撕裂的痛,她弓起身,紧紧的捂着心口,她的脸色雪白,似乎连嘴唇的血色都褪尽了,眼神飘飘忽忽的,力气仿佛都生生的被抽干般,她努力的想扬起嘴角的弧度,只是没到眼角,复又落回唇瓣的一抹苦涩,她想笑,哥哥喜欢她笑的,可是,却怎么努力也笑不出来。
她垂着眼,长而弯的睫毛又黑又密,泪珠挂在尖翘的睫毛顶端反射着晶莹的光芒,白皙的脸上淌着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若断线的珍珠般。
警察带走了他,是不是他的生命就此终结?不,不可以,一定不可以。
哥哥,我也爱你,宁愿用我的生命去换你的人生,如果没有我,你的人生依然一片光明。
哥,哥,别走,别走!
你们不能带走他,谁都不可以带走他!
“哥……”陈月哭得撕心裂肺,她拔掉针头,手上传来刺痛,血珠顺着针孔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很快,手背上,床上都洒落了一片,像是残落的红梅,看起来惊心动魄。
她虚弱的起身,踉跄着走了两步,便跌倒在地,刚刚做完手术,腿还很软,她缓慢的,匍匐着往前爬,血珠点点滚落,触目惊心。
她无助的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哥哥,别走!”手伸向前方,仿佛陈俊就在不远处。
“呵,这地上狼藉的画,颜色还真够特别的啊!”令人头皮发麻的悠悠的挖苦声在陈月的头顶上方突然飘然而至。
苏浅倚在门边,金丝边眼镜下的琥珀色眼眸带着浓浓的戏谑掠过陈月的脸颊,她苍白的脸上有着点点泪痕,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看起来凄楚得令人动容,苏浅左嘴角微微上扬,却是一片漠然,嗯哼,很好,第一次有人敢打他,还是女人,他苏浅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侮辱。
悦耳的声音有着难以忽视的嘲弄,陈月的大脑中却听不进去一个字,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清晰的只有哥哥走了,被警察抓了。
苏浅不能容忍一个女人对自己的无视,他缓慢踱着步子,蹲下身,看着她的手因为攀爬用力而凝聚出更多的血,她倔强的咬着嘴唇,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扬起头看着门口处,又似乎是越过门口看向更远处。
有一瞬间,苏浅的心震动了一下,但随即而来又被没有存在感而淹没,想他苏浅苏少,有多少女人自动送上门来讨好巴结他,而眼前的这个少女第一次打了他一拳,第二次直接无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