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港,亦即F镇。
沈言的车稳稳停在镇医院门口,他和黎安柏下车直接向院长办公室走去。
医院的病人资料按规定是不能外泄的,但是林医生刚好和院长是同学,事先和院长打了招呼,院长也只是答应口述沈言想要知道的事情,而拒绝把资料直接给沈言看。
一番寒暄后,沈言正式把话题切入,“院长,我们这次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个病人,程盛,有这个人吗?”
“有的!”院长很爽快地给出了答复,“我来这家医院当院长已经快一年,知道这个病人,是中度昏迷,不过据说恢复得不错,这完全得益于他妻子,情深意重,不放弃。对了,她妻子也是有病的,很可怜的两口子。”
“就这么多?”黎安柏觉得这院长的答复也太简单了点。“那程盛是怎么导致中度昏迷的?”
“这个原因就很多了,我来这医院来得迟,来时他已经出院了,所以并不清楚原因,只是林医生跟我说起这个事,我才重新看了看病人档案,档案里只写了外伤导致。”
沈言点了点头,沉思,“谢谢你,院长,这已经帮到我们很多了,不知可否让我们见一下当时的主管大夫?”
院长做了个很抱歉的表情,“已经调走了,联系方式也没有了。”
沈言和黎安柏被浓浓的失望笼罩着,走出医院后,黎安柏大声哀叹,“早知道不来了!浪费时间,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沈言笑了笑,“也不算没线索啊!至少知道他们夫妻俩都有病,我觉得,这里是关键。”没错,这里一定有问题,可是他却想不出问题在哪里。是初七发善心,做慈善给他们夫妻两百万治病?那后来的这五十万又怎么解释?
他总觉得不远处有个光点就是正确答案,而他已经离那光点很近了,似乎马上就能触到,但是,却总差了那么一点点……
“对了,警局你查过吗?”沈言又问。
“嗯,查过了啊!没什么问题!”黎安柏很是泄气。
沈言笑着鼓励他,“年轻人!别垂头丧气的,总有个过程,我相信,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说得你自己有多老似的!”黎安柏郁闷地看了他一眼。
沈言哈哈一笑,“辛苦你了!今晚陪你喝酒犒劳你怎样?”
黎安柏不以为然地瞪着他,“什么犒劳我?好像给我天大的恩赐似的!陪我喝酒还不是喝我的酒?我横竖都是亏的!”
“聪明!你终于明白过来了!”沈言笑得邪乎。
黎安柏也干笑几声,“敢喝酒了?你不怕你家娘娘不让你上/床?”
沈言唇角抽搐,这个权利,他是昨晚才争取到的……
其实沈言今晚找黎安柏喝酒,是有目的的……而且,这个目的还难以开口……
在黎安柏的夜店,沈言不断给黎安柏敬酒,弄得黎安柏晕乎乎的,老大什么时候这么待见过他?
待他喝得二五二五的时候,沈言便开始熏他,“小安子,现在我是真的遇到难题了。”
小安子酒醉心里明,嘿嘿一笑,“老大是为情所困吗?”
沈言就是要把他往这思路上引,默然一笑,算是承认。
“好!我来猜猜!据我看呢,嫂子一回来你就春水荡漾了吧?守着这个新嫂子肯定心猿意马了!我太了解你了,你和嫂子那么久的感情,你能放下才怪!可是又舍不得新嫂子对不对?是不是想家里摆个大的,外面养个小的?我告诉你,这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听我的,家里那个一定得是嫂子,不然她闹得天翻地覆,至于那秘书嫂子嘛,反正什么都听你摆布,就让她安安心心做个小算了!”黎安柏自以为是地夸夸其谈,最后还不忘嘱咐,“不过,对嫂子呢,你得卖乖讨好的,一定不能让她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个,你得对她说,你和文静分了,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黎安柏说完拍拍他的胸膛,意思是,看,哥们多为你着想……
沈言皱着眉头,看着喝得面红耳赤的黎安柏,“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
黎安柏挥着手,沈言的脸在他面前跌成双影,“我就是因为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才给你出主意,这样就可以两不伤害,不是吗?”
“小安子!看不出来,你毛没长全,花样不少!”沈言对黎安柏的言论很是惊诧。
“那是!也不看哥是混什么的!不过,我可跟你说,不管你在外面怎样,可一定不能亏待嫂子,不然我可跟你没完!”得意洋洋的黎安柏没有看见沈言脸上的愤怒。
他话音刚落,沈言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臭小子!你少学那些不良习气!不然我才是第一个不饶你!我告诉你,今晚找你喝酒不是让你给我出馊主意的,是让你帮我解决难题的!”
“什……么难题?”黎安柏见他动怒,不敢再夸夸其谈,一双醉眸啪嗒啪嗒眨了眨,沈言的重影终于从两个变成一个,同时,他也看清了沈言的眼神,心中暗暗估量这个难题不是什么好事……
沈言松开了他,喝了一小口酒,以整理自己的思绪,这是他今晚喝的第一口酒,初七喝醉那晚在他面前哭着求他别喝酒的画面他永远记得,“小安子,你说七和文静我会选谁?”
“废话!当然是初七了!”黎安柏又喝了一大口。
沈言没有否认,只道,“那文静怎么办?她是个好女孩!我对不起她。”
“老大,她有你的孩子了??”黎安柏一副八卦的样子
沈言瞪了他一眼,“什么话?!没有的事!”
“那就得了!又没给你生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分,你们又没结婚!”黎安柏一向佩服老大做事有魄力,只在这情感问题上太迂腐了吧?
“不是!”沈言摇摇头,“文静和别的女孩不同,我还真不知怎么跟她开这个口。”
黎安柏恍然大悟,食指点着他,“我知道了!你想让我去说……”
沈言笑着把他的手指拍下,“你怎么越来越聪明呢?省了我的唇舌!那就交给你了!下次我请你喝酒!”
他哈哈一笑,转身准备离开夜店。
“沈言,你给我站住!”黎安柏算是怒了,竟然极罕见地直呼老大的名字。
站住?他傻了吧?好不容易把这件艰巨的任务给甩脱,站住再等他甩回来?
“沈言!你不是男人!这种事还要我去给你擦屁股!?”黎安柏挥舞着双拳徒劳地咆哮,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他的夜店。
悔当初交友不慎啊!赔了珍藏多年的好酒不说,还领了这么个破任务……
沈言听着身后的咆哮,几许惭愧,没错,这事他做得的确不够男人,可是……想到面对文静那张怯弱的脸,他真的怕自己说不出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对她坦白总比这样拖下去好……
虽这样想着,他心里还是内疚万分。
从初七回来的那一天开始,对文静的伤害就是注定的,他受过伤,千方百计不想去伤害一个深爱自己的女孩,但是,有些事,或许一开始就错了……
开车,回家。想起家中有初七的等候,心里的烦闷算是大大减轻,嘴角浮现会心的微笑,期盼见到她的那一刻。说实话,自她走后,他就再也没有体会过期盼的感觉,每一天,都是混沌而过。
可是,人的生命里是不能缺少期盼的,不是吗?否则,生活将是一潭死水,没有了希望……
回到家时他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有点晚,跟黎安柏喝酒竟然喝了两个多小时?
进门,起居室只有米爸爸和米妈妈,初七又不在。
因为昨晚已经捅破了他们之间那层纸,所以,今晚的笑容比从前真实许多,“爸妈,我回来了,七呢?”
敏感的米妈妈立刻感觉到了变化,平时沈言回来是鲜少问起七的……
于是笑着指了指卧室,“进去了,听见你回来的声音就进去了,好像是……生气?你们吵架了?”
“没有……呵呵……”沈言陪着笑,去敲卧室门。
敲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响动,拿出钥匙来开门,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米妈妈还一直看着他呢!他有点尴尬,很讨好地哀求,“七,开门好吗?有话好好说……”
“七……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好累哦……”
装可怜也无效了?
“七……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给你?”
其实什么也没带,但是,先把门弄开再说,不然在父母面前,多没面子……
但是,今天初七是铁了心了?到底怎么回事?他一头雾水……
米妈妈悄悄走了过来,轻声问,“还不肯开门?”
沈言沮丧地点点头,在岳母面前算是丢脸丢大了……
“我来!”米妈妈悄声道。
只见她往地上一躺,然后“哎哟”一声大叫,并不断朝沈言使眼色,沈言领悟力不错,马上明白过来,立即大喊,“妈!妈,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快去打电话叫医生啊!”
米妈妈一边哭喊一边看着卧室门,可是,好像仍然没有动静……
“该死的小鬼!居然连妈咪的死活都不顾了!”米妈妈低声咒骂了一句。
刚说完,门就打开了,初七耷拉着脸,瞧着这两个演戏的人,哼了一声,“妈,你到底有没有搞错啊?我怀疑我不是你亲生的!这样帮着他?”
米妈妈堆起满面的笑容,“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也是为你们俩好!”
而沈言,早已趁这个机会挤进了卧室。
初七便将门大大的开着,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
沈言自觉无趣,搬个凳子坐在她身边,手臂自然而然环住她的腰,“在看什么呢?”目光随即落在显示器上,发现全是招聘工作的。
“你要去工作?”他大感惊讶,她不是说要当只拿分红不做事的股东吗?这个要求他还是很容易满足她的……
他一坐到她身边,她便皱起了眉头,因为一股酒味随着他的呼吸飘了过来。这个言而无信的男人!
她抿紧了唇,不说话。
“如果你真觉得在家玩无聊的话,就炒炒股票吧,打发时间,何必出去工作那么辛苦?我还不至于养不起你!”他的手开始在她柔软的腰际摩挲,说实话,从她三岁开始,他就没指望她能做成什么大事,她的工作,就是在他的羽翼下玩就行了。
初七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鼠标点来点去,其实并不知自己在点什么,脑子里也很乱,显示器上的内容是什么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忽然听得身边的沈言一声大吼,“你不想活了?想去干这个?”
她被吼清醒,定睛一看,自己乱点乱点,竟然点了一家夜总会的招聘启事,难怪他会大光其火……
有心气他,白了他一眼,“吼什么?劳动光荣,工作无贵贱,而且……专业对口,我学那么多年舞蹈算是可以发挥特长了……”
“你再说一遍?”沈言看起来是真的发火了,一把揪住她胳膊,把她提了起来。
卧室门是开着的,他的吼声惊动了米家二老,米妈妈赶紧跑了过来,见状又不方便开口劝,不过,她的出现已经有足够的威慑力了,沈言怕米妈妈有想法,松开了她,回劝米妈妈,“妈,没事,我都说了让七少上点网,准备要个孩子,可她就是不听!”
原来是这样……
米妈妈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笑着责怪初七,“七啊,这点可就真是你不对了,听说辐射对孩子不好,万一你有了宝宝自己不知道,还老在网上趴着,这想起就让我悬心啊!”
初七负气的把电脑一关,拿了几张报纸躺上/床看。
米妈妈笑着安抚沈言,“好了好了,没事了,以后七不听话就告诉我,我来教训她,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好,晚安,妈!”沈言在米妈妈转身后把卧室门关上,在原地一直站着,期待初七给自己一个答复。
然而,初七却只顾着自己看报纸,并不停在报纸上画圈。
他有些恼怒,回来莫名其妙被她关在门外就算了,她还想去当舞小姐?难道和于深海出走这一年真让她连人格都沦落了吗?他真的不想去回忆她和于深海那段往事,对他而言,是比沈氏垮台,甚至比死更痛苦的回忆,可她能不能不要老是提醒他想起?
见她不说话,他也觉得自己站在这里一点尊严也没有,就算对他有气,也请给他个明示好吗?他真是自找的!
赌气就进了浴室洗澡,见她没有跟来,更是有气,林医生说伤口不能沾水,如果她真的关心他的话,怎么不像昨天一样跟进来?
他脱了衣服,学她扔得满地都是,再去放水,发现居然这水都和他作对,怎么没水?
不想问初七,不洗总行吧!系了浴巾出浴室,把地铺拿出来铺开,仍旧睡他的地铺好了!
可怎么就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颗心焦躁异常,最后把怒火发在了灯上,冷着声音说,“可以把灯关了吗?刺眼睛!”
初七也不说话,报纸一撂,关了灯,翻身朝里睡着。
关了灯就会好些了吗?沈言怎么觉得这黑暗更加让人憋闷?黑压压的,压得他喘气都困难……
空气里缺氧的感觉,是每次他和初七吵架都会有的,只要和好就能治愈,而有史以来,都是他先哄她……
今天,他偏就争这口气了!小错误可以原谅和纵容,当舞小姐这件事,怎么也不能由了她!以免她犯更大的错误!
他闭上眼睛开始数绵羊,当他数到一千只羊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蹭蹭几步窜上/床,搂了她,贴着她背,轻轻磨蹭。
心中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幸福暗涌地微笑,贴在她身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否就是传说中的“贱”,明摆着一个百依百顺的女人不喜欢,偏偏心甘情愿被这个无法驾驭的女人折磨身心,还乐此不疲……
见她没有反应,以为她已经睡着,不安分的手伸进她睡衣里顺便占点便宜,结果某要害被人握住,黑暗中传来一声阴冷的威胁,“再乱摸我捏碎了它,让你沈家绝后……”
他心头暗喜,能握住他这个,是不是表示不生气了?双臂用力将她翻转,淡淡的酒味喷在她脸上,有点嬉皮笑脸,“你舍得?”
她皱起眉头,扭开头,问了他一句话,“你今天去哪里了?”
原来她生气是为了这个?不是以为他和文静在一起吧?他举手发誓,“我去找小安子了!不信你问他,他一贯都向着你的啊!绝不会骗你!”
“看得出来!”他满口的酒味就知道他和小安子喝酒去了,她哼了一声,“也看得出来你是个出尔反尔不值得信任的男人,以后别在我面前发任何誓!”
“我怎么了?拜托娘娘让奴才知道我错在哪里好不好?”他瞪着一双迷惑的眼睛看着黯淡的光线下她冷漠的脸。
“你喝酒了你承认吗?”她斜视着他。
“……承认……可我只喝了一点点……你看,没醉…….”他对着她呵了几口气。
她被熏得捂住鼻子,皱眉质问,“你答应过我什么?”
“……不喝酒……”
“那你认为我还有必要相信你任何誓言吗?”她的声音变得又尖又利,显然情绪激动。
他真的没想到,只不过是喝了点酒她就发那么大火,关门不让他进来也是因为这个?不对啊,之前她怎么知道他喝酒?不管了,既然是自己错了,先哄好她再说……
“保证!保证没有下一次!别生气好不好?你不理我没关系,气坏了自己可不划算……好吧,我下次再喝醉自觉不上/床,我……我去言言窝里睡?可以吗?”他边说边给她揉胸口。
“把你的臭手拿开!现在就去言言那睡!把言言抱我这来!”她推开他的手,一脸嫌恶。
“不好!说了下次!总得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啊!如果一次机会也没有,那我就没盼头了,反正被你打入地狱,不如天天喝酒算了……”他抱紧她的脖子,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样子。
初七皱起眉挣扎,无奈之下恨声连连,“你怎么就这么无赖!”
“我就赖了!你怎样?”
她呼了口气,“你知道你自己多臭吗?也不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