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瞪圆了眼睛,沈言则莫可名状地笑笑,没错,他们四个人坐在这里,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长得酷似初七,谁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家人,不过,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难道不是吗?
小虔和小米一人坐了沈言一条大腿,粉嘟嘟的小脸带着崇拜仰望着心中伟大的老爸,小手更是紧紧抓住了沈言笔挺西装的衣摆,西装上已经是皱皱巴巴,灰灰土土……
因为此时,他们的老爸正在玩着两手抛三个西红柿,把两个儿子的注意力和崇拜心理完全给俘获了,眼看初七已经没有了市场……
“叮当”一声,是初七把叉子摔在盘子上的声音,与此同时,沈言被惊吓,一个西红柿没接住,打在小米鼻子上。
那西红柿被沈言抛来抛去,里面的内容物早就变得稀稀的,砸在小鼻子上后破碎,果汁在小米脸上开了花。
小虔不禁指着小米哈哈大笑,初七则又好气又好笑,眉头一皱,轻喝一声,“吃饭了!”
沈言便把两个宝贝放在椅子上做好,给小米擦掉脸上的果汁和果肉,还臭美地在他鼻子上轻轻咬了一下,回味着西红柿和奶香的混合味,一脸陶醉,“真甜!”
旁边的初七看着这一幕,心头竟然浮起点点感动。
回来见沈言的次数不多,可是每见一次,心里的感受就都不相同,到了此时,居然觉得这样的氛围很温馨了……
那一瞬,她竟想,如果沈言不是换药的那个人该多好……
甚至,她差点把这句话说出口了,但,幸而沈言此时注意到她眼神的异样,冲着她笑了笑,她的理智才回来……
思绪一度乱了。
她怎能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不,即便孩子不在面前,她也不能说啊!确切地说,是不敢说……
她真的害怕从沈言嘴里亲耳听见这个事实。
她好不容易花了四年的时间才让这痛缓缓平复结痂,再一次谈起,势必将旧伤口拨得鲜血淋漓,那种痛,她真的再也承受不了第二次……
“弟弟!给你吃!”
初七的思绪被小虔稚嫩的童音打断,抬头一看,小虔居然剥了一只虾喂进小米嘴里。虽然那虾剥得惨不忍睹,可小米居然吃得喜笑颜开,乖乖坐在椅子上不动,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这……这是小米吗?
她无法把眼前这个小米和法国的小米联系起来……
要知道,在法国的时候,丽姐的中餐可是做得一流,但小米却是个挑食而不肯吃饭的小家伙,每一顿饭都要追着他满花园喂……
“好不好吃?”小虔满手是油,笑得露出雪白的小门牙问。
小米舔着唇,频频点头,“好七……”
初七无语状……
丢人!为什么小虔说话句句字正腔圆,可小米却还咬字不准呢?她可不可以自欺欺人地解释为小虔比小米大五分钟?
眼看小米那张脸已经像块调色板,红红黄黄好不惹眼,初七忍不住道,“小米,妈咪给你喂饭好吗?”
小米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小虔抢了话去,“弟弟还要喂饭吗?我都自己吃的!”
小孩子好胜心切,自然不愿意输给哥哥,马上抱着小饭碗道,“小米也是自己吃的!不要妈咪喂!”
初七愕然,榜样的力量果然是无限的……
一顿饭下来,倒也其乐融融,小虔俨然一个大哥哥的样子,不但给小米剥虾,时不时还把自己觉得好吃的菜往小米嘴里塞一口。
只是,整个过程,初七都不敢往沈言的方向看,是不敢看吗?许是吧……
这顿晚餐的氛围她其实有些沉溺的,她真怕看了沈言后,所有的安宁都会成为假象,她怕沈言含笑的面容后会突然出现爸爸的身影,像很多次做梦一样,明明梦见沈言笑着像她走来,可最后,却出现双重的人影,沈言的身后是爸爸……
有时她很恨自己这样的优柔寡断,其实优柔寡断不是她的性格,只有面对沈言的时候才会这样,她是在沈言的影子里长大的啊……
她不是没有想过,既然无法释怀,就要完全断了和沈言的关系,完全忘记他,开始新的生活,然而,她在法国四年了,过着的却是白天忘却,夜晚入梦的生活。她真的尽力了,她可以控制自己白天的意念,却无法左右自己的梦……
她究竟该怎么办?
正想得出神,却感觉一道阴影迫近,小米细微的声音想起,“妈咪……”
她隐隐觉得不妙,猛然抬头,在他们桌边居然站着……巫老爷子!
她不禁打了冷颤。
如母鸡护小鸡一样,初七立刻走上前,隔在了巫老爷子和两个孩子之间。
初七莫名其妙觉得有种火药味在空气里飘荡。
沈言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即刻恢复正常,伸出右手,微笑,“巫伯父好!”
巫老爷子脸上看不出阴晴,也伸手和沈言握了握,目光却终于落在初七身后的一对孩子身上,脸上竟然浮现出长者的微笑,“这……是贤侄的孩子吗?”
说着居然把手伸向小米的头顶,想要摸一摸。
看得出来,沈言也有一丝紧张,急速走过去把小小米抱起,巫老爷子的手便摸了个空。沈言笑着解释,“巫伯父,犬子吃得满脸都脏乎乎的,别把油蹭伯父身上。”
巫老爷子的手在空中停了停,也没流露出难堪,只呵呵一笑,“真快啊!如果刚儿不那么苦命,只怕我也抱孙子了!”
这话说出来,令初七和沈言都感到几分阴深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