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月光如水,注定又是一个思念的夜晚。
她记得,四年前,她获释出来,恰逢爸爸妈妈从美国来看他们,正好也是这个时候。
那时候的妈妈就已经感觉到她和沈言之间有问题,为了增进他们的感情,定了去威尼斯旧地重游鸳梦重温的计划。
四年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思及这种物是人非的巨变等于把心底隐藏得最深的旧伤疤再鲜血淋漓地撕开。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触及这痛了,平日里只想温情,只忆温情。
可今夜,这痛却没来由地来势汹汹,她竟无法抵挡,以致,在梦里,她再度梦见那令她痛不欲生的一刻——拖着黑烟坠落的火焰。
最后是大喊着“言”的名字醒来的,醒来时,大汗淋漓,喘息不已。
她捂着胸口,压着那疼痛,只听见黑夜里自己的呼吸,急促而粗噶。
蓦地,插/入一声轻微的叹息。她发誓,这绝不是自己的声音!
她心尖一缩,急忙往窗外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知道,自己若出去仍然是一无所获的,她早已习惯了那样的失望——从满怀希望到痛心揪肺的失望,这样的感觉很难受,所以,她宁可不抱希望了……
但,这太令人好奇。
她走到窗口,意外地发现,管家那扇窗马上灭了……
她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四点。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心中悬了个事,便睡不踏实,她想问个明白。
梳洗后,她走出门,恰好看见一辆车开了出去,这么早会是谁出去?
正逢管家从另一栋楼过来,她叫住了他,“管家!”
她平日很少起这么早,更很少一大早在花园散步,管家被她吓了一大跳,脸上的表情惊惶不定。
她略感诧异,“管家你怎么了?这么大反应。”
管家额头上竟渗出汗来,“哦,没事,有点感冒了,被夫人这么一喊,吓着了!”
初七将信将疑,“管家,你是不是常常忘记关灯?为什么灯老亮到天亮?”
管家似乎更惊惶了,低了头,“是啊,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夫人责怪的是,下次我注意。”
初七叹了口气,管家是沈家老人,沈言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责备他,何况她呢?“管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有话问你!”
管家突然抬眼看了看她,“什么?”
她微微眯了眯眼,“管家,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家最近很怪异?”
“怪异?”管家那表情不知是惊讶还是别的什么。
“是啊!我老发现窗口有人,但一走近就没了,昨晚我还听见人叹息了!你说是不是很怪?”
管家有些结巴,“可能……可能是夫人的幻觉吧?我怎么一次也没听见?”
初七陷入思索,眉间微蹙,“不!不可能是幻觉!太清晰,太真实了!管家以后你注意一点!”
“好!那我现在先去做事了!”管家答应得很爽快,准备从初七身边擦过。
“管家!”初七又叫住了他,“今天早上是谁开车出去?”
“早上?哦,是小陈,小少爷昨天说要吃豆花,让小陈赶紧去买新鲜的,小少爷上学前要喝!”管家的解释很合理。
“是吗?”初七也不再说什么。
不久,小陈果然买了豆花回来,小虔和小米喝完后便和妈妈一起乘小陈的车离开,他们上幼儿园,妈妈去公司,一成不变的生活。
如初七所料,麦哲第一时间把她要的报告放在她办公桌上。
不用看,她就知道自己会很满意,对麦哲也表示由衷的感谢。
虽然说员工为公司做事是应该的,但麦哲做了许多不属于他责任范畴的事,而且还是没有报酬的。就凭他几乎天天加班,初七也决定要给他发双倍薪水。
送走麦哲以后,她略略看了看他的报告,果真是一如既往的优秀而且周密,初七觉得,这个麦哲的本事完全可以来当总裁了!
这么一想,她居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如果麦哲能暂时管理公司,那她不是就可以休休假?
眼看七月初七又要到了,她心中怀旧的情愫藤蔓般疯长,她忽然很想去看看威尼斯的教堂,为你的小船,还有……那家冰淇淋老店还在吗?
想到这里,去威尼斯过七月初七的想法竟然生了根,非实现不可了!
她立即把Amenda叫了进来,请她订七月初七前的飞机去威尼斯,当然,酒店还要住那个套房——她和沈言新婚夜的套房。
当Amenda问她订几张时,她想了想,一张吧。
有时候人需要独立的空间去整理自己的思绪,不是冷漠,也不是逃避,只是想让浮躁的心沉落。
这样的临时起意才符合初七的风格,她开始迫不及待了!
将相关事宜交接给麦哲和Amenda,她回家,为自己的威尼斯之行做准备。
当她把想去威尼斯的想法说出来后,米妈妈没有反对,只微笑祝福,“好,一定要幸福!”
她点点头,坚定无比,“妈,我很幸福!”
小虔和小米这一次没要当跟屁虫,却在她身后追着,直嚷,“妈妈,你这次去是把爸爸/papa带回来吗?”
是吗?初七凝滞片刻,柔声道,“是的!”
有些事,逃不过的,或许回来后就什么都跟小虔小米说了吧!
虽然会有一段时间难受,但那总是要经过的!
虽然还没到出发日期,她却早早把包整理好。整理出来以后,躺在床上,对仲夏夜的威尼斯充满怀念和感伤。
威尼斯,我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