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不坐轿吗?天色晚了。”华湘见我绕过小轿,出声相问。
“不坐了,我想走走,反正路程也不远。”正字头的宫殿都相隔极近,用走的也很快就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心情很是郁闷。
“哦,好。”华湘吩附其他人都先回宫,自己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面。
昏暗之中,冷冷清清地宫殿,圆月披撒可以着皎洁的柔芒,殿角的飞檐黑暗地落入眼角,十分森冷。一盏盏宫灯已被点燃,为泛着银色的白玉栏杆又镀了一层另类的金黄。
我轻轻地迈着步子,双手相互揉搓着:“华湘,你有家人吗?”
“娘娘,您……”也许是我的问题太出她意料,她显得有些不安。
“随口聊聊,我也有家人,想念他们了。”一年多了,我的家人还好吗?和大多数穿越小说的主角一样,我在古代过得并不平安,并不幸福,多怀念从前在现代的日子。
“嗯。奴婢家有父母兄妹,都很远。”她许我的话勾起了她的沉思,她的脚步停了。我转身,见她盯着当空的圆月出神。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喃喃地念着李白的诗来,与她一同望月。“你还好,再熬两年出了宫就能见到你的父母兄妹了。我怕是这辈子也见不上了。”
“娘娘,切莫伤怀。等您得了皇上恩宠,皇上一定会让您的家人回京的。”她体贴地安慰我,以为那被贬的木家人是我所说的家人。
我欣然一笑,她哪知我所说的家人是在很久远的年代后呢?“再过一阵子,你就能见到你的家人了。”每年的年底,都会有一次宫女太监与亲人的短暂相见的安排,到那时,皇宫的裕正门一定会人头涌动,上演一幕关于亲情的聚散离思。
“是啊,终于能见一面了。”华湘叹了口气,无奈与憧憬交织在一起,又饱含希望。
“走吧,回宫了。”昏暗里,谁也看不到我脸上的笑。
正文宫
用完晚膳,我斜坐在栏杆上,倚着高大的柱子,宫灯将白日里清清明明的世界照映得神神秘秘。
春菊在殿里为我准备温水净身,我偷闲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现在宫里宫外我的人都太少,能放得下心交托事情的几乎没有,这该怎么办?明天,我一定得向皇甫文昕开口要人了,还得去探探元仪宫的那位轩王,直觉告诉我有的真相似乎近在眼前,只要方向无误我就能触手可及。
“娘娘,准备好了。”春菊将恍惚出神的我惊醒。
我跟随她进了浴室,泡在撒了干花的温水里,室内飘着雾气,空气湿润得像要拧出水。“你们下去吧,不用侍候了,我想好好静一静。”
两人听言,退过屏风,掩门离去。
自从瘦了下来,我从不担心反弹,很清楚自己身体状况,饮食也很规律。水亲密地贴合每一寸肌肤,像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着我。我将头靠在木桶边沿,望着高高的顶梁出神。这个时候,正阳宫应该很热闹吧!傻傻的沐云,你再进宫门,真的只为复仇吗?如果只是复仇,那你是不是也和对手一样残忍呢?如果有一天,凶手真的出现了,你是不是真能如言以牙还牙,真能冷下心来杀了这个人呢?沐云,你还是从前的沐云吗?
我也孤独,也寂寞。谁能伴我?
水渐渐冷了,四肢开始麻木,我浑然不觉烛光在渐渐消减。当最后一丝热气散尽,烛光快要熄灭时,我突然感到害怕,失声叫到:“春菊,春菊,将我的干衣拿过来。”
话声一落,烛灭了,眼前顿失光明,黑暗一片。我起身从木涌里站起来,眼前豁然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微微的喘息声透出骇人的信息。“你——”
“云儿,是我。”熟悉的声音让我百感交集,他不是应该在正阳宫的吗?怎么跑来偷看我……我又被占了便宜……若不是烛光灭了,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自处。
“你——”怎么办?我是他的妃子啊?这道理怎么讲?这回可是清白的问题,很严重的啊!
“云儿……”他粗重的呼吸声让我清楚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使我一时失了主张。
情急之下,我只得以商量的口吻尽量地说服他:“皇甫文昕,麻烦你退到屏风后面去。水冷了,我得穿衣,否则以后你休想在正文宫用膳!”
“好。”他依言退到屏风后。
我赶紧趁着黑暗从浴桶里跨出来,伸手去取放置在屏风上的衣物,但我并没有如愿以偿,因为他并不是个善良的君子。他将屏风上的宽大丝袍扯下,凌空裹住了我的身体,几乎不用吹灰之力就将我整个搂在了怀里。“云儿!”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嗡嗡响,念着我的名字,像是一种咒语注入我空茫的心田。
“我还没有准备好。”隔着一层软滑的丝袍,我的身体与他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衣物的每一条纹理。“你不是应该在正阳宫吗?”
“今晚就让我呆在你这里好吗?”他用力地将我的身体固紧在怀里,咚咚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清晰地传达着他的孤独。
我们都很孤单,所以才会这么契合吧!我心想着,试着将头微微靠在他的肩上,湿湿的长发将他的衣衫润湿了一片,心里刹那间满是柔情,又纠正着他的冲动与错误:“你明知道我不会爱上一个妻妾成群的男人,却为何还想要留在我这里?”
“因为我想每时每刻都看着你,因为你是我的眷恋,这还不够吗?”这话语算是表白吗?那么动情,那么耐人寻味!
他是天子,是不可能使终待你如一的!沐云,你千万不要犯傻!
“我……可以吗?”他的下巴贴在我额前,灼热无度,引发了我内心的那股莫名的感观。
“啊……”十一月的天终是冷的,即使被他这么一座火山拥抱着,我还是会着凉。
见我打着喷嚏,他没说话,只弓下身体,一手穿过我的膝弯,一手抚着我的背,将我抱了起来,踢开了浴室的门,对守在门外的华湘和春菊说:“快去煮些姜汤来!”
他抱我进了内室,将我放在床榻之上,自己则坐在床边,一味专注地盯着我的脸。等华湘端了姜汤来,他坚持亲手一勺一勺喂我喝。这种情形之下,我不敢言语,只是依他的话做。喝完姜汤,他又固执地就着暖炉为我烘长发,动作很笨拙却很轻柔。
“云儿。”终于,他握着我的三千青丝,薄唇之间溢出两个字来。房间里只有我与他两人,那声音显得非常吸引人。
“你……”我应该说什么?
“云儿,如果我不是天子该多好!”他的声音沉重而疲惫,在我内心划出一道深深的痛来。
我应该给他一点信心,他似乎很累,纠结着眉,沉着双眼,一脸倦色:“不,你会是皇朝的明君,只有你才能带着你的子民创造美好的生活。”
“如果我不是天子,眷恋就可以只给你一个人。”他的话终于穿透了我心中高高筑起的防线。
我有我的原则,我暗叹着,不作声。他握着我的手,继续说着,“我不想去别的宫殿,只要一空下来,我就会想着你。从前你不美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你变美了还是这样。下午常德说在皇后那里见到你,我在去正阳宫的路上又折回了御书房,然后便忍不住想来看看你。”
是吗?好笑,皇甫文昕,你爱上我了!我却没有了想要幸灾乐祸的心情。从前,我一定会笑话你,可是现在我连怎么表情都不会了。“你是天子,你应该多情,而不应该专一。”
“是吗?那你呢?珍藏着石之彦的那半首词,又算什么?”他不经意间的言语滑出些许感叹来。“我并不是想要故意看你的东西,太后寿宴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那时起,我就在想一个这么胖的女子哪里打动了我?我也以为只是因为你的厨艺而已,到头来我什么都不是,是吗?”
“不,你——”不顾我的任何想法,他已霸道地封住了我的唇,寂寞燃烧了疯狂。
我睁着眼,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一样躁热起来,像着了火一般。许久之后,他放开我,棒着我的脸,一字一顿地望着我:“云儿,即使你不爱我,也不要爱上别人,好吗?”
沐云,你会吗?会因为你们共同的孤独再爱一次吗?感伤,让我的眼睛里淌出泪来。我用手反握住他的手,却没吐出一个字来。
“夜深了,你该睡了。”他突然笑了,将我轻摁在被窝里。“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走。没有人能勉强你,因为你是云儿。”
我知道他的话是真的,虽然他在的心目中的形容曾很恶劣,但关键时候他是守信的,待我的坦诚从未有变过也许正是因为天子是他,所以我才有恃无恐地进了宫来。我看着他的脸,使终不想闭眼,直到我最后累得再也睁不开眼,才沉睡入梦。
我醒得很晚,桌案上是他留置的字迹‘月圆人圆’。春菊说,他一直守着我到天明,直到常德拿着朝服找到这里来了才匆匆去上朝。
我们都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