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冢铅华走路的脚步声不大,当他走到言汐身边时,言汐还在出神地望着那张沙发。
看着言汐现在彷徨不安,怅然若失的模样,鬼冢铅华特意放慢脚步悄悄欣赏了一番。在转身走出大堂的时候,他忽然顿住身子,缓缓回首,对她的背影含笑一瞥。目光中,闪烁着盈盈笑意,浅褐色的眸底闪动的光华,果真是同狐狸那样诡谲狡猾……
几乎快要凌晨的时候,白月端着一盆温水出现在了言汐面前。
他把水盆放到客房靠墙跟的红木桌面上,拧着水里的毛巾,对言汐说道:“你胸前的那处伤口,如果不处理,感染了病菌很容易腐烂的。我给你把血擦干净,在用酒精给你擦一遍。”
他拧干了毛巾,雪白的脸庞又皱起眉头,稍稍思索了一下,补充说:“会有点痛,但你忍一忍。”
“是秦少凯让你来的吗?”虽然,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她还是想问一问。有时候啊,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却还要亲口听别人说出来。
“……”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白月原本柔和的面容立即僵硬住了,好在反应的过,下一秒就已经换上浅浅的微笑,“恩。”
“其实,他什么也没说,是你自己跑来的吧?”言汐眉尾颓然的垂落下去,眼帘半敛,埋着头,闷声询问。她真是矛盾,既然知道秦少凯不会惦记自己,又干嘛多此一举的问那句话?这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主人可能在气头上。”他这话说的心虚极了,其实他都不知道主人究竟是不是还在生言汐的气。记得一年前,秦少凯还跟自己说过,在见到言汐,就把她看做敌人,现在却是主人自己把言汐带回来了。可却这样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你是要自己擦,还是我帮你?”他几乎是敷衍着言汐的问题,随后马上转移话题,把毛巾递给言汐。
“我其实,两只手太不起来了。受伤的地方是心口,可是那块地方皮肉没了,现在又结了血痂,我刚才试着抬手,牵动了胸口附近的肌肉和皮肤,疼的厉害。你要是不介意,就帮我吧。”
“额……好。”白月点头,治病看伤,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有何不妥。
掀起言汐的衣裳,解开草草缠在她身上的绷带。她胸口处,那块血肉模糊的地方的确是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没有在往下淌血。可是周围的皮肤全都肿起来了,又肿又红,皮下组织高高鼓起。
他拿毛巾擦拭这块肌肤的时候,异常小心。毛巾不过是轻轻挨了她一下,她的身子就抖了一下。
怕她觉得痛,他就主动跟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言汐,你离开宅邸后的这一年,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拉斯维加斯呢?而且还是凯撒皇宫那种地方?难道你没有回军队?”
“也难怪你会问,的确啊,像我这种自命清高,军人出身的人,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呆着。我以前可是很讨厌这种地方的,要不是回到军队,遭到了********,我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踏进这些夜场一步。”她瞧着屋子中某一处虚无的方向,说话的语气很寥廓、落寞。
“********?你在军中有敌?”白月不禁加深询问。
“哼……”有气无力的轻哼了一声,其中颇有些自嘲的味道。她低语说,“这些事情说来话长,我的委屈……一言难尽。”
“……”白月听得出这其中事情的复杂,既然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他也不问了。
他不说话,倒轮到言汐询问他一个问题:“白月,你也认为,我在欺骗大家吗?”
在言汐问他的同时,他也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看着言汐,很认真的说:“在我心里,你没有骗过任何人。”
他目不斜视,说的认真,不做作,不矫情。没有用什么很重的口气来证明自己是相信她的,只是和平时聊天一样,平淡无奇的告诉她:在我心里,你没有骗过任何人。因为,你不是那种会愿意欺骗别人的人,你这种人顶多会被人骗。
“谢谢……”在听到白月的话的那一刻,她差点泪如雨下。心中,酸涩的要命……
白月一直守着她,直到天大亮的时候,才收走水盆毛巾,让言汐好好休息。
实木门刚关上不久,就有人敲门了,言汐以为是白月还有话要嘱咐,就连忙把门打开,看到门外站着的,却是左手包成粽子一样的杨雪。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杨雪开门见山的说道,并走进言汐的房间,随手将门反锁上。
“你的手,手筋不是砍断了么,怎么快就长好了?”言汐很不待见杨雪,见到她就像是见到了恼人的苍蝇,说话的语气中,都带点恨和怒。
“手骨没断,接上手筋就能出院了。可我左手的手筋虽然接上了,但是医生说:自理无碍,行动受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说明我这只手从今以后就一个摆设了,再也握不了枪,不能和以前一样尽全力保护主人的安全。”杨雪举起左手,恨声说道,“而我现在这样,就是拜你所赐,现在你心里平衡了吧,满意了吧?”
“你少跟我说这种话,你的一只手,抵不了我儿子的命!你的手至少还在,而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进了太平间,化作一盒骨灰了。”还敢提这个,言汐怒不可忍,火腾的一下就烧了上来。
“你知道是我做的又能怎么样。”看到言汐生气的模样,杨雪愣了一下,反倒很开心的笑了,“你说的话,主人一句也不信。知道主人为什么没有深究我的事情吗?是因为我下得去手!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对自己下的了手么?因为我不想离开主人。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存在。为了他,我什么都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