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今日了解的事情太多,自觉十分疲惫,面对桌上给我留的饭菜也觉不对胃口,闷闷的,不想吃,便一头倒下睡了。
睡至半夜,有人将门拍得咚咚直响。
“谁啊?”我睡得迷迷糊糊,起身点灯。
“你这丧门星,还不开门!”门外传来老祖宗气极的怒喝。
我不知自己又犯了何错,打开门,未见人,先见一根镀金拐杖捅了过来,捅中我小腹。
腹中一阵痉挛般的疼痛,我趴在地上许久起不来,腹内持续疼痛如绞。
勉强支撑起上半身,一个耳光扇在我脸上,我再度趴倒在地。
“你这克星!遭天谴的狠毒女人!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老祖宗的拐杖不断落在我身上,咒骂更如泼水,我却如坠云雾,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以致让老祖宗如此生气,竟亲自动手打我。
腹内的疼痛,如排山倒海,似乎马上就要窒息而死一般,我没有力气,也无意去申辩,只想自己静静地就这样死去……
不由自主,耳边竟回响一个声音,“离歌,我喜欢你,先生说喜欢一个人就保护她一辈子,我定会保护你一辈子……”
我的泪,终究还是滚落下来,我就要死了吧?这个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男人,却不在我身旁了……
只是,为何,还是会想起他,他傻傻的笑容,纯净的眼眸……
许是老祖宗终于打累了,方喘着气大骂,“你这克星!我待你不薄!你却如此对待我们高家,竟把高家唯一的曾孙给打下来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麻木的心思开始稍稍活络,唯一的曾孙?是指如烟的孩子吗?掉了?我?那碗保胎汤?一连串的事在脑中急闪,看来,我又倒霉了……
“老祖宗!不是我!”我艰难地抬头。
“不是你是谁?如烟都说了,那汤是你端去的,你还诅咒她千百次小产!怎会有如此狠心的女人!”老祖宗说着又在我身上砸了一拐杖。
是这样吗?老祖宗是不会相信我的……我要去找她对质……因心中有这个念头,我勉强支撑起自己,摇摇晃晃站起来。
忽听有人惊叫,“血!老祖宗她流好多血!”
我此时才察觉,大腿湿漉漉的,还有东西不断下流,方才趴在地上竟无感觉……
老祖宗的脸瞬间就变了,惊呼,“快叫大夫来!”
我觉得自己全身被抽空了般无力,试着向前迈一步,终抵不住腹内绞痛,跌倒在地,老祖宗的惊叫声,屋内纷乱的脚步声,拐杖击地的声音渐渐远离,跌入黑暗的最后时刻,眼前飘过那张脸,傻傻的笑,纯净的眸,可他,在哪里……
这一次,我睡了很久,很久。
有时觉得周围很吵,似乎许多人在争论,有时又听见有人在哭,似乎还有泪滴在我脸上,很凉很凉,有时,还能感觉什么人握着我的手,很熟悉,很温暖……
我也好想哭,好想叫那两个字,逸君,逸君……
可它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我想醒过来,看看身边的人是谁,却无论多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
累啊……
然后,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又坠入黑暗……
这一次睡得更久了……
当我再一次有了感知,便是真的苏醒……
睁开眼,一时不适应这亮光,立刻又闭上。
屋子里有人在轻声说话。
“大少奶奶还没醒啊?”好像是娉婷身边的丫鬟,叫巧红的。
“是呢!这一回,大夫说麻烦了!大少奶奶一贯身子骨弱,原本还是难有喜,没想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还生生给老祖宗拐杖给打下来!当时那血流得,你没瞧见……”
有喜?孩子?我有孩子了吗?从我裤管里一直往下流的是我的孩子!心,如同被撕裂了一般,一股甜腥往上涌,我逼着自己把它又给吞了回去!
二人继续道:“春景!你疯了?敢这么说老祖宗,你不熬命了!”
“不瞒你说,我原本不喜欢大少奶奶这个人,太傲气,把谁也不放眼里似的,可瞧见那情景,我实在是同情她,好可怜……”
巧红却哼了一声,“可怜?我看姨奶奶也可怜呢!孩子不是被大少奶奶给放药打下来了么?这叫报应!”
春景便叹了口气,“也是,听说这少奶奶带克,一进门就克掉了十三姨太的孩子,我给她擦身的时候都看见她背上刻着个‘煞’字,不是什么吉祥之人……”
“也不知少爷这一去如何……老祖宗急得什么似的!”巧红又叹,“为这么个克星女人,真不值得!苦了我们家小姐!少爷从来就不去光顾!”
“好了好了,别说了,好像大夫来了,你快走吧,被人听见我们俩都死!”接下来便传来春景推巧红时衣裳相触的悉悉索索声。
我的心跌入冰窖,原本以为自己迷糊间听见的哭声会是逸君的,以为握着我手的人亦是他,可原来他根本就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一切,不过是我的梦而已……
这个男人,真的无需再想了……
孩子?天意吧,没了反倒轻松,我和他,便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