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要走,他悄无声息的走过来,默默的从背后轻轻的环着她,年轻的男子却有着让人安稳的味道,薄荷清气沁人心脾,字句温暖着她。他说,“安安,别怕。”
夜风如此冷,却吹不散她的慌张。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好好照顾他,我等着你消息再来看他。”
然后招手打车,他这才松了手,看着她上车,绿色的车子慢慢驶远。
回到车上,严柏乾眼睛弯弯,用脚踹踹病床的铁脚,上面的人,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翩长的睫毛如同一只斑斓的小蝴蝶,“挫骨扬灰那句,我都要笑喷了。”病床上的男子睁着一双绝世的美眸,目光坚定,看不出病容。
柏乾抱肩靠在车背上,“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你醒了?”
莲爵抱着床单也坐起来,对着车窗照一照,嘴角还有血迹,用食指擦去,“因为,我发现,她不是,不是我回忆中的人。味道不对。”
严柏乾眼睛瞥见窗外陆续停靠的白色新闻车,清秀的眉头隐隐的蹙起来,几步走下车子,在关上门一刻回头望他。“媒体的车子来了,你最好继续装死。”
她急急忙忙的回到片场,幸而萧楠并没有和其他人说什么,只是把赖甜甜从屋里叫出来等在会议室里,安安一身狼狈,站在门口,萧楠只觉得呼吸一滞,她却目光坚定如炬,“萧楠,给我时间,让我和她单独谈谈。”
空气有些僵滞,甜美的女子,漾开笑脸,甜甜字字如毒,“花安安,没想到,你这么放荡,我以为这药还要很久才会被发现,没想到,你已经找到人替你试毒,果然,我没看错你。”萧楠不明所以,站在门口,和她四目相对,“确定没事?不需要我陪你呆在这里?”
她眼睛微动,轻轻颔首。他这才走出去,安安回过身子,啪一声锁上门。
赖甜甜脸上还是带着冷笑。却是对着眼前的女人十分不齿。
“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
安安坐在出租车上已经在网上查到了,赖甜甜这一年来一直在法国,是巴黎时装周上抢手的华裔化妆师,这次回国,是因为春季的假期,的确应了她最初的猜测,已经名扬海外的她远不止于缺钱到来当一个像她这样的小角色的化妆师。
“因为,你抢了我挚友的男人。”她从自己的小坤包中拿出一支细细的女烟,手法熟练的点燃,“佟默然穷尽一生没有得到那个男人的爱,而你,却轻易的霸着这个靠着我朋友才一身荣耀的男人,得到一切本该属于她的恩宠,我替她难过,所以,我要毁了你。”一字一句,都震得安安身体发抖,她从甜甜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的后悔,仿佛自己做的事情是理所应当,是别无他选。
当年的赖甜甜在她们这群女子眼中看来,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最爱的事情,只有两个,一是化妆,一是甜品。
她常常在她们都去工作的时候,自己在化妆室里拿着一支笔在脸上描描画画,画的好看了就满脸欣喜的等着她们回来,像个孩子一样的炫耀。如果画不好,就擦去,一遍又一遍,直到脸都微微的红肿起来。欢欢说,如果以后我有钱了,一定让甜甜成为这个世界上一流的化妆师,我看她化得比杂志上的任何一个都好。
佟默然,原来并不是一个无人在乎的生命,原来有人愿意为了一个那样的她,不惜玷污自己最为热爱的事业。
她转身,没让甜甜看见她的泪水。
“不值得的,她不值得你为她做这么多,你知道你现在是犯罪么?”安安的鼻音,每个字都深思熟虑,怕泄露自己的情绪。
那边一声嗤笑,“只会模仿她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你不过是利用夏禹野对默然的念念不忘来满足你的欲望,对不起,我不会让你如愿。”
“这一切,并不是我在模仿。甜甜,我就是默然。”
她转过来的脸上,已经是泪水斑驳。
灯下的女子,有着无可挑剔的完美五官,脸上却是道不尽的悲伤,看着别人为自己犯错,她再也无法自私的掩饰自己的身份,虽然,过一个没人知晓的陌生人生十分惬意,但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在伤害着真正爱自己的人。
赖甜甜手中还冒着青烟的烟直直的坠落在地,慌张的摇着头,“胡说,你在胡说。”
怎么可能呢,当年是她为她化得最后一个妆,她流着眼泪,轻轻的抚着那已经冰凉的身体,鲜血斑驳的残忍,她虽然害怕,却是坚定的给她化好,因为,默然永远都不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是丑陋的,在有生之年,她和默然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生死之交,但是,她是崇拜着这个女子的,没有谁能够在那样的地方带着微笑,姐妹们在客人那里受了气回来都是气呼呼的,只有她,每天咧着个嘴巴,好像总是笑着的,其实,甜甜早就知道,她的伤疤。
“她死了,我亲眼见她死了。”
安安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用自己的小手覆在她的手掌上,“欢欢乐乐还好么?人间仙境是不是还是夜夜笙歌?还有,没有我这个恶狠狠的虎姑婆保护你,有没有让别人欺负?”每一个问号,都是一把尖刀,自以为埋藏的够好的伤疤,还是一点点的被刺破开来,血肉模糊。
甜美的女孩子,再也伪装不起,抱着跪在面前的安安,“你真的是默然么,默然,默然。”
长舒一口气,她抱着甜甜的身体,“真是个傻孩子。”
多么重的回忆,伤到她,如此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