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做戏要做全
咳咳……这个时候,她该做的……唔。
“啊,头好疼……疼啊……怎么那么疼呢?”
就是装虚弱。
陶翼之现在已经是气到胸脯上下起伏,浓眉一抖擞,中气十足地爆吼:“这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嫁二夫的千古条例,为父可是从小对你进行了多番教诲,今次你也竟敢做出这般……这般忤逆常伦之事!你你你……”
虽然很想接话问“我我我……我怎么了”,但是转眼瞥见一直未曾开口的某猫似笑非笑的神色,顿觉所有得瑟的兴致都没有了,丫……能不能别那么看着她啊?
好……好可怕的样子。
无语凝噎了。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终于善心大发的宫翎开口说话:“不如让我们聆听下这其中的缘由,若是错怪了七七,倒是我们的不对了。”
言语间,一副宽宏大量的欠抽样,直把陶家姑娘气得大眼瞪得老大。
陶翼之也冷静了些,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深知自己得罪了某个发起飙来真的会操刀砍人的姑娘的齐小兜,缓声问:“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挠挠五颜六色的头发,齐小兜还真是不晓得怎么说,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才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个只是交易……我答应包她两个月的伙食费和……”
这话一出,某个早就已经想跳脚的姑娘只来得及哀嚎数声,就直接躺倒在床上挺尸……
她的一世英明……英明啊啊啊啊……
向来自诩足够镇定足够冷沉的陶翼之又一次被自家闺女折腾得不淡定了,络腮胡一颤一颤的,老脸憋成了猪肝色,手指在身侧跟着颤抖,吓得陶七七以为自家身子骨比牛还矫捷的老爹得羊癫疯了,急忙跳下床,孝顺地伸手到他后背顺气,嘴上还不怕死地说:“老爹诶,这男人气坏了身子是很难将养回来的,你要悠着点……”
这厢,似是心情突然颇好的某猫却温言劝着:“伯父您别和七七一般见识,这事情既然也知道只是笔交易,趁着现在大家都在,直接解除了便是。”顿了会儿,抬眼看向还待说些什么的齐小兜,细长祖母双眼里闪过冷洌寒光,“嗯,你怎么说呢?”
欲哭无泪啊他……他敢怎么说?
能把自家师父以及师父主人都吃得死死的可怕男人,他一无辜青年,哪还敢多说什么?
终于把老爹送上火车的瞬间,陶七七抬头仰望天空,45度明媚忧伤中,心间持续垂过经久不竭的辛酸泪,对着身后的两男一石头幽幽地叹了口气:“唉……”
上班日。
木果犹豫地踯躅在资源部门外,始终不敢再迈进一步。
清丽的脸上种种复杂的情绪纠结着,牙一咬,准备进去的时候,资源部的头儿,陈娜,被七七唤作陈姐的身穿灰色套装的女人正领着一个绝美的男子走出来。
已过中年的脸上满是惊艳的笑意,她活了40来年,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美丽的男子,仿佛不似人间的产物,也难怪那群芳心大动的姑娘们忍不住就把他围在中间连声惊叹。
也亏得她定力不错,在和他聊了十来分钟后,还能保持不算失礼的态度。
“七七的事情就暂时拜托您了,过几天,等她身子好些,宫某定会带着她一起上门拜访您。”
其实,请假这种小事,也就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更甚者,直接给陶七七安排一个光拿钱不做事的职位也就是他的一句话。
只是,今天来YM,他是为了找一个人的。
而这个人,似乎,也正一直想找到他。
“木小姐,不知是否有空喝杯茶呢?”
他优雅踱步,站在一脸惊喜的她面前,细长的眸间毫无情绪,嘴角却礼貌地噙着抹笑意。
这样的神情让木果的心上猛地一疼,连连后退几步。
垂眼,虚弱而无力地应道:“不了,今天还要上班。”
抄手立在原地,笑意却半分不减,清润嗓音甚至能听出几分温和:“嗯?木小姐竟是知道宫翎为何而来么?”
咬着下唇,不知所措地靠紧墙壁,木果只觉得心如刀绞。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场景,她知道他是为了谁才会找她,甚至这个永远让人无法猜透的男子,是知道她的心思的。
知道她从第一眼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他,知道她的所有妒忌、所有茫然、所有无所适从和所有的扭曲。
只是……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呢?
爱情不是应该没有对错的么?
为什么现在眼前的这个男子却分明是一副问罪的姿态?
少年安静地站在楼层下,干净的气质,静谧而安然。
齐小兜正耷拉着脑袋一步一回头地走下楼来,一转过头,便看见了立在明媚晨光下的南宫弥。
“她生病了,现在被宫大爷强制要求闭门修养,我们这些所有的闲杂人等都被赶下来了。”
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的男子随手将从贩售机里取出的可乐递来一罐,嘴里叨叨念着。
南宫弥伸手接过,却迟迟没有打开,只是抿唇坐在小卖部的长椅上,清秀的眉宇间凝着淡淡的忧虑。
喝了一口刺激的冰镇可乐,齐小兜忍不住觑眼打量着这个少年。
太安静了,倒是和那个陶姓姑娘闹腾的性子是绝配,当然,这得建立在某腹黑猫妖不存在的前提下。
想到那位爷今早离开公寓前,站在门边的鞋柜旁,嘴角轻扯,对着睡眼朦胧的他和他家小石师父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我希望等我回来后,这屋里已经没有你们的身影。”
泪垂,那他是不是又要回去医院面对他家可怕的奶奶了啊。
心念一转,说起来……他似乎还可以去找那个女人,也就是他的前任师父来着……
顿时心情各种舒畅,齐小兜对着初升的太阳一甩刘海,无比认真地想着如何抱那个女人的大腿。
正各种策略脑补中,身前的少年已经站了起来,礼貌地将手里的可乐塞回他的怀里,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往公寓走去。
愣在原地的齐小兜只是怔怔地想到一句话。
合着……这……这个少年,果断是有挑战权威的勇气啊。
挑战权威的少年在楼梯口站定,却终究不再更近一步了。
他是来找她的,因为一个突来的念头,就想来看看她了。
他的性情一向如此,淡泊而静谧,无欲求无争夺,从几世的轮回到现在的终于以一个不人不鬼不老不死的形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直如此。
却从未想到,已经等成习惯的那个人,竟然会再次出现,陌生的样貌却熟悉的气息。
“啊咧?小嫩草?你怎么在这里?”
偷偷摸摸趁着死猫出门的陶七七正蹑手蹑脚地躲过楼梯间的监视器,猫着腰,背着小背包,极猥琐地准备潜逃到木果那里避难。
天晓得,就冲他这几天诡异的行径,会不会突然对她进行精神摧残啊?
想起那常常发动无敌秒杀的某毒舌腹黑宫姓猫妖,陶七七就恨不得仰天长啸一番。
少年只是仰头看定这张生动的小脸,眸间是掩不住的情意,然而仅是一瞬,眼里突然寒光微闪,跃上台阶,一把搂过还在忿忿然咬牙的某姑娘,快速躲过一道紫红的火影!
一个身穿紫红衣袍的冷面女子倏然出现在陶七七原来站立着的地方,阴沉的双眼没有一丝波光,陶家姑娘瞪眼一看,顿时惊了一悚。
丫这姑娘……竟然是看不见的!
冷面女子仅是蹙眉聆听,待得听清一种气息,脸上突然大惊,急忙躬身跪下:“不知少君也在此间,紫瑶多有得罪。”
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子,又转眼看着将自己牢牢扣在怀里的小嫩草,陶七七只觉得脑袋又开始疼了。
这两个月来,这些灵异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些?
仿佛她过去23年的平稳生活都在一瞬间被打乱,所有不曾从前接触过的人开始一个接一个地介入她的生活,而她……竟快要记不起之前的日子是怎样的了。
南宫弥也有些讶然,这个世界上,除了奶奶,竟还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自称紫瑶的女子缓缓起身,无神的双眼看向这边,嘴上依旧是恭谨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陶七七很想飙泪:“紫瑶今日是受人所托,前来取走精魄灵珠,顺便了结这位姑娘的性命的。”
白眼大翻,要不要……这么顺便啊?
少年放开手,将某姑娘护在身后,眉眼不动,淡声道:“本君若说这两件事情,你今日均不能完成呢?”
紫瑶一怔,似是没想到要和他对上,冷然的面容有些微不甘,但仍是恭敬地弯下腰来行礼:“既是如此,欠那人的恩情,紫瑶只得……”
血色喷涌而出,站在台阶下的两人还未反应过来,那身着紫红衣袍的女子已经毫不犹豫得自行卸下了自己的一只臂膀,苍白的唇瓣微张了几次,却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剩余的右手一扬,连带脚边的那只左手一同凭空消失了。
此时的南宫弥像是倏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来,一段似乎已经足够久远的记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漫天的花雨,身穿紫红色衣裙的少女紧追着前面悠然而行的白色背影,连声追问。
刚才要不是他的突然出现,现在的她早就被那突然逆转的真气给逼得筋脉尽断,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不仅生龙活虎,还修为大进。
正缓步走着的少年并未回头,只是淡声应了一句:“他们都唤我少君,你也可以跟着叫。”
少女呆愣在原地,她的印象里,莽苍大陆间,仅有一人可被万千国民拥戴为少君。
“紫瑶,原来你在这里,快点!师父正找你!”
有人边跑边叫着她的名字。
少女回神,没理会身后跑近的人,而是冲着那道白色身影拢手叫着:“我叫紫瑶……”
还未走远的少年,对着刚获悉名字彷若未觉,抿唇轻笑,眉眼干净,犹如一株遗世独立的白莲。
“小嫩草?你在想什么呢?”耳边是清脆的嗓音在呼唤,南宫弥停下思绪,心下苍凉一笑。
果然,记忆越多越厚重,就……越容易遗忘是么?
当初仅是顺手的一次搭救,却换来那女子这般的回报,倒是着实没有预见呢。
只是她既能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兴许也是已经有了仙骨了,还好,仙人损伤的身体在七七四十九天后还是可以慢慢复原的。
缓缓逸出一声叹息,对着一脸担忧的女子淡淡一笑,道:“你这是准备离家出走?”
嘴角抽着抽着,愣是不打算说话。
南宫弥也不急,只是安静地看定她,嘴角淡淡含笑,仿似觉得甚是有趣。
这个女子的性子确实比她生动很多,尤其是这双活灵活现的大眼,就像天地间的所有生灵都入住其中一般,时刻展现着万物的生机。
没注意到少年的心思,陶七七谄媚一笑,眉眼弯弯的模样在透过楼梯口那个大敞的窗户倾洒进来的晨光中,娇俏可人。
少年的脸微微一红,才清清嗓子温声道:“想离开的话,要不要去我那里?”
一说完,两人都愣了,陶七七只是觉得这样一株娇羞羞的小嫩草,居然也有那么热情的时候,脸上比朝阳还灿烂的笑容显得愈发明媚,看得南宫弥一怔,才继续道:“皖北地段外设有结界,如若真想逃开宫翎……”
终于明白他的意思的陶家姑娘惆怅耸肩,摆手表示自己的无奈:“不是……唔,死猫没做什么坏事,我只是……只是想出门透透气而已。”
她其实……不想离开某猫。
45度仰角悲伤了会儿,她丫果断是有受虐症啊受虐症。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接起,清润的嗓音带着欠抽的慵懒:“什么时候回来?”
吞吞口水,她敢拿齐小兜的头发发誓,这货现在铁定是各种火大……
“咳咳,等……等会就回去,唔。”
宫翎优雅地拿着电话,打开冰箱门,将买回的东西一一放进去,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听不出情绪:“嗯,买了些布丁,如果是等会的话,不知道还有没有剩……”
唇边染笑,听筒里不出意料地传来一声欢呼:“啊咧咧,你等着,我这就上来!”
少年无声地看着她眉眼生动地和电话里的男人说话,语气熟稔而亲昵。
心里有些微的疼痛,那么长的岁月荏苒中,他错过了她的出生和死亡,再生和遗忘。
手臂被人轻推,清脆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悦耳:“小嫩草,要不要去我家吃好吃的?死猫买了……”
“不了。”出声打断,苦笑被自己压下,他只是执着地看定她,许久,才吐出一句,“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完,我该回去了。”
狼吞虎咽,毫无形象地趴在沙发上边玩扫雷边吃着布丁,陶家姑娘光着的脚丫正不偏不倚地搁在某猫的腿上,某猫却只是一抬脚,于是某个得瑟过头的姑娘直接手一抖,狠狠地扫到了一个地雷,顿时快要过关的激情随着那爆炸开的黑团,消散无尘。
咬牙,爬起,义愤填膺:“你丫要挪动的时候不会吱个声么?”
“七七啊。”挑眉轻笑,毫无罪恶感地辩解,“任何有常识的人就该知道,猫是不会吱的。”
一口布丁呛在嘴里,陶七七欲哭无泪,大眼瞪啊瞪,发现某猫依旧只是懒懒地换了个姿势,捧着本厚重的书继续翻看,只好无奈回身点击鼠标,重新来过。
一室安静而和谐,如果可以忽视突然促响的门铃的话。
“叮咚……叮咚叮咚……”
焦躁的频率,显示着来人没什么耐性的脾气,陶七七正浑身有气没地方发泄,正赶上倒霉人士送来给她坑,赶紧从沙发上跳起,几步蹦到玄关处,正待开门,腰身被人紧紧一搂,整副身子迅疾地被按在墙上,一道高大的身影围紧她,狭小的空间里,她只来得及抬眼看进一双细长的祖母绿双眼。
“嗯,做戏要做全……”
清润的嗓音刚落下,陶七七只觉得唇上一热,已经被他轻易吻住。
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男子温软的唇瓣贴着她的,温柔缱绻地细细描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