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注定不是平常的一晚,它不光只发生了施晓然逃跑这一件事。
商辰飞换上了黑色夜行衣,召了洛坤带了二十来个高手子时来到了迎亲队伍驻扎的营地。
十日前大哥商易天和二哥商易扬找到自己:“三弟,七阳宫又要娶飞天堡的三小姐了。”
不知道这两个所谓的哥哥又想让自己做什么,商辰飞先恭维道:“只有七阳宫才会看得上飞天堡这样的小门派。腾云阁在有父亲和哥哥,一统江湖是迟早的事。要不是路途遥远,只怕早已铲平了七阳宫。”
“那是,但我不想让七阳宫娶这么多美人。”商易扬的脸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也不能整日游手好闲,去搅一搅这桩亲事吧。”
“不知要怎么搅?”果然他们是不会让自己太好过的。
“七阳宫迎亲,通常都是派两个刹负责。你带上二十个高手,去把负责的两个刹杀了,再把韩三小姐抢回来吧。”商易扬的声音有些猥琐,“我可是想很把七阳宫主的女人抱在手里啊。”
“不要告诉我你这点事都干不好。”商易天道,“还有,不要让他们发现使我们腾云阁做的。”
大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商辰飞由于母亲的原因不受父亲待见,从小便受自己的两位兄长欺负。如今商易天大权在握,对商辰飞又有罅隙,常派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给自己。
自己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武功平平、毫无志气,成天不干正事。这样很好,没有让他们生出除掉他的想法。
将来这场腾云阁内部的战争迟早是要打的。
不过目前还不是时候,还要对他们恭敬、示弱,有时候,韬光养晦才是生存之道。
七阳宫共有四使十二刹,十二刹的是以武功高低排名,每年都会重新比武定名。四使不但武艺好,更是七阳宫的主将,头脑灵活,天资不凡。有了二十个腾云阁的高手,七阳宫又只派了两个排名靠后的刹,四使一个都没来,这个任务倒不难。毕竟若是自己真的死了,他们也难对父亲交代。杀不杀两个刹不是重点,重点是抢走新娘子,商易扬毕竟是个好色的家伙。
今夜初三,月黑风高,适合夜袭。
子时,二十个黑衣人突然动手,有武功的人多是在队伍外围,商辰飞带人先发制敌,缠住七阳宫的人。洛坤带上两个人尽量避开打斗,径直奔向女眷营帐。
事前打听到,这次负责迎亲的是简七和白九,他们很快做出反应,两方人马杀了起来。
喊叫声,杀戮声,火堆踢得到处都是,队伍乱成一团。
七阳宫十二刹果然名不虚传,身边又有商易天的人,商辰飞不敢使出真实本领,和简七斗做一团,难分高下。不过腾云阁高手也不是吃素的,加入战局后简七明显吃力,身上已多处挂彩。
七阳宫的人迎亲多次,从未遇袭,带的人并不多,明显处于劣势。
突然见洛坤只身飞出,后面不见跟进去的两人,也不见带出新娘。洛坤对大呼:“快撤!”奔到商辰飞身边,企图帮他甩掉这些人。
一团黑影闪过,他的动作极快,腾云阁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掌击毙。转眼间十来具尸体躺在地上,商辰飞知事情不妙,说了声:撤。便全力向远处的芦苇荡飞去。
黑衣人紧追其后,灭掉了跑得慢的几个人。这人轻功极好,到了芦苇荡时双方亦不远。
洛坤在商辰飞后面,突然一阵掌风从后面袭来,连忙闪避,却未完全逃出,被击出十几米,跌落芦苇之中。
掌风所过之处,芦苇纷纷断裂。不但有洛坤落地的声音,还有另外一人倒地,伴了一声女子的尖叫。
施晓然迷迷糊糊之时被很强烈的压迫感惊醒,紧接着一阵风夹着断裂的芦苇杆扫过来,将自己推倒在身后两三米处,连怀里的玉牌都蹦了出来。
所幸只是残余掌风,施晓然并没什么大碍。这才看清一个黑衣蒙面人倒在自己身边几米之外。而不远处,似乎还有两个人在对峙。真是背到家了,躺着也中枪。感到怀中有东西掉了出来,施晓然在身边摸了摸,将玉牌塞回怀中。
一众人除了施晓然,在黑夜中都能视物。商辰飞不能扔下洛坤,停了脚步持剑转身与黑衣人缠在了一起。
来人一身黑衣,又没用兵器,武功如此之高,七阳宫只有一人——七阳宫二宫主。没想到他亲自来迎接韩三小姐。
二宫主体质特殊,不可近战,商辰飞过了十几招便显出颓势。洛坤看得心惊胆战,自己的武器不在,爬起来奔到施晓然身边,一把抓住这个女人的衣裳,举了起来,向黑衣人扔了过去,同时大喊:“快走,不要管我。”企图阻挡黑衣人半招,让商辰飞可以脱身。
伴随着“啊——”的一声,施晓然在空中做起了抛物线运动。
黑衣人的动作出乎了意料,他不但没有击开这个人形暗器,反而一闪身一回转,避开对手的攻击,接住这个飞来的女人,向后几步飘扬落地,动作极为潇洒。
商辰飞连忙抓起洛坤,运起轻功飞速逃离。
施晓然在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总算感觉到安全落地了,有人在途中接住了自己,万幸万幸。这个胸膛如此熟悉,抬头一看——这不顾北遥吗?
施晓然顿时想哭了,哥哥啊,你真是亲人,来得真是及时!
简七和白九也已赶到,一见顾北遥,立马下跪:“参见二宫主。属下办事不力,请责罚。”
施晓然更想哭了——顾北遥,他,他居然是七阳宫的二宫主。
顾北遥的确是七阳宫的二宫主,不但如此,他还有更特殊的地方。
顾北遥原本就是七阳宫的少主,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六岁之时父亲听信人谗言,认为他不是自己的儿子,顾北遥被人带走。他是在毒药、蛇蝎虫蚁中长大的,被人丧心病狂地妄图炼成一个药人。那种痛苦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被关在毒室中不见天日,不断地灌毒、泡毒,被虫蚁啃咬,无数次喊得声音嘶哑,当他被疼痛折磨得意识模糊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痛苦的生命快要结束,终于可以解脱。
可是醒来时,只有一个念头——自己为什么没有死。
五年之后,他与毒成为一体,百毒不侵,任何人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内,黑色毒气便会从身体内喷涌而出,自动袭向靠近他的人,瞬间致命,无药可解。
直到十四岁被大哥顾南远救出,才重获自由。此时父亲已死,记忆中那个憨厚大哥已经成为了七阳宫的宫主,身上疤痕交纵,眉目中有着阴狠的气息。
母亲的事大哥也是受到牵连的,这些年一定过得不好。顾南远说:母亲并未背板父亲,所以他该死,他身边的女人也该死。
顾北遥的生活中只有顾南远和七阳宫。
尽管脱离了控制,他还是不能控制这种从自己身上外溢的毒,从没有人能活着靠近他三尺以内。但是,动物们靠近他却没有事,不会有毒溢出。大哥找过神医,神医也说不出原因,只说:大概是因为他心里怕有人靠近。
而后的十年,他是七阳宫的二宫主,为大哥分担宫中事务,唯一的消遣是——练功。顾北遥本就是个练武奇才,天份颇高,武艺突飞猛进,如今鲜有敌手。这些年虽多是独来独往、少言寡语,但性子却比顾南远随和。
而江湖上盛传的七阳宫二宫主贪恋美色,着实是冤枉了顾北遥,美人就是那天边的浮云,看得见摸不着,还不如外面跑得野狼来得可爱。联姻娶亲是顾南远的意思,不是为了美人,而是为了别的。
顾北遥知道大哥是为自己好的,一心想排了他身上的毒,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可以兄弟把酒言欢。这也许只是一个奢望。
就在他认为自己将孤独终老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子,她穿着怪异的衣服,没有丝毫武功,却出现在深山老林之中。
施晓然拉住他袖子的一刹那,他太震惊了,突然有人离他如此之近,这种感觉古怪而陌生。没有如丝如缕的毒从身体内泄出来,她一点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这个衣饰怪异的女子似乎对他身份完全不知,还和他打招呼。
她如此特殊,也许是某个门派特地派来的,也许是世外某个隐世的部族的女子,总之,不可不防。
她对着自己身上一条很小的伤口紧张,要为自己治疗,包扎的时候她的神情很专注,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眸若星辰。细嫩的手指拂过自己的肌肤,这种感觉很怪异,但并不令人讨厌。那时,他做了一个决定,无论她是什么人,都先带回七阳宫再说。
途中获得消息,大哥在吴州被围,只好把这个女人交给手下。岂料回来时听闻两人已死,施晓然也不知踪迹。
多方查探才得知施晓然被卖入飞天堡,作为陪嫁丫头与韩三小姐一同送来七阳宫,这样很好,自己单独带她也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