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元亨
儿时,总少不了五彩缤纷的梦,记得那时候,我画过小小宇航员,还得了奖;又在全市数学比赛中得过亚军;还在父亲的建筑书上画满了房子……毫无疑问,当宇航员、当数学家、当建筑师都是我梦想的一部分。当然,这些梦想我都得以实现了,不过,是在我的文学作品中。当然啦,没有比在文学作品中实现儿时的梦想更为开心的了。我写过宇航员、写过数学家,写过……也当过建筑师,在神州大地上,我还设计过仿古的宝塔、禅院呢!
但我真正的专业,还是写作。
为什么呢?有人这么问过我:是不是因为你成长的时代正值“文化大革命”,连大学也读不上了,怎么可能去深造?天文学、数学、建筑学、理论力学……都得有个专业环境,有充足的条件,所以,你只有靠一支笔写文章,这是什么条件都不需要的。其实,他说错了,当知青之际,我把上述的课程全自学完了,还加上无线电电子学、流体力学等等。天寒地冻的,在高山上出不了门,唯有读书,可那时文学书大都被禁了,只有读科技的书了。后来挨整,专案组到剧团里抄我的宿舍,见一色的科技书,都傻了眼。
于是,有人又这么说:噢,你这是因为当时写了个小戏,一时大红大紫,招工被招到了剧团,登了龙门,这才成了职业写作人?这话也未见得,因为“大红大紫”后,马上便遭到口诛笔伐,成了“大黑大天寒地冻的,在高山上奸”,失去了好几年的自由。挨批斗时,好友们还劝出不了门,唯我,这个年头,最倒霉的,莫过于耍笔头,白纸黑有读书,可那时文学书大都字,赖都赖不掉,你看有几个作家不闹个身败名裂?被禁了,只有读科技的书你千万别再写了。还是回头搞数理化好了,走遍天下了。也不怕,批也批不到头上,你看你父亲,当过几天“反动学术权威”,可搞设计,还得请他出山。舞文弄墨的都没好下场。
既然这两种原因都不是,那么我究竟为什么还是选择了写作?其实,还在“文化大革命”前,更在挨批斗前,我早已经迷上了文学。那是上初中二年级时,我就写过二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幼苗》,不为什么,只因初一时,有一位叫冯泽龙的语文老师,没少把我的作文当范文,而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眉批,让我……热血沸腾,就这么一口气,在假期中写了二十万字。可惜,开学后,我却再也见不到这位敬业的老师了,他究竟为什么离开的,至今我也不明白。“文化大革命”中,我的这部小说因家人惧怕,给烧掉了。
因此,我写作,只能是一个理由——去迎接命运的挑战!希望有一天,我那尊敬的冯老师,能在报刊上见到我的名字,证明他不曾看错我,而我也不曾辜负他那么多的眉批。
理由就这么简单。谭元亨,华南理工大学教授,客家文化研究所所长。主要代表作有《中国文化史观》《城市建筑美学》《客家魂三部曲》等,儿童文学作品有《20世纪的中国孩子》《海外中国孩子三部曲》等,作品《抓来的老师》《洛杉矶的中国少男少女》等先后获全国优认识作者秀少儿文艺读物一等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等。先后赴世界十多个国家讲学,有的作品被译为英、法、日、韩等国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