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禛情曼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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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一切皆有代价

头晕渐渐的好了。

我也可以自己下床了。

这里只有张太虚和常寿两个男人,生活琐事多有不便,我必须快一点好起来。

病后的第一次洗澡,我花了很长时间,而且没有洗干净。头发粘腻,皮肤上的污垢好似永远擦不干净。气力有限,我只能做到这样。胡乱的擦了身子穿上衣服,然后挨到房间里面倒头就睡。

至于我留下的洗澡水,也只有厚颜的等待张太虚和常寿去处理了。

睡醒了,看见桌子上摆着一碗粥。

当然还有丹药。

我希望看见胤禛,可惜不能够。他很忙。

我有好几天没有见他了,不知道他的身体怎样。

已经开始牵肠挂肚患得患失了,我忍不住嘲笑自己。

天已经完全黑了。

时间于我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我同社会脱节。

讨厌空虚的感觉,无所事事,没有依托。

身体略好点精神就会按捺不住,心生欲望,真是麻烦。

其实身子并没有大好,连捧碗都颇为费力,更不必谈做针线,或者说去练字了。

明日我应当找张太虚谈谈,失血过多似乎应当吃补品的吧,每顿给我吃粥我要猴年马月才能恢复?

然后我就不争气的睡着了。

第二天的早上,常寿将我叫醒。

每日三顿,顿顿是药。

我谢了他,头晕目眩的吞了丹药。

常寿摆好粥便走了。

又是粥!

再嫌弃也只有吃下去,除非我想饿死。生命来之不易容不得我的半点糟蹋。

然后是洗漱。

是哪个哲人说过的,灵魂是身体的奴隶,必需时时服侍周到?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铜镜里面,我的下巴很尖,脸只得一只巴掌大小。

面色也苍白得很。

头发打了无数个小结,梳了半天才梳通,我费力的将一头乱发草草的绑成一条辫子。

再然后我决定去找张太虚。

我委婉的表达了我要求进补的意愿。

张太虚沉吟半晌。

“姑娘说得本没有错。然而,那是常人的进补。”

“道长是指我异于常人?”

“正是。”张太虚说道,“姑娘这几日将就着清粥,等身子大好了,也只可食素。”

“为着修行?”我扶着椅子坐下。

“无关修行,而是姑娘只可食素,若不然,性命有危。”

“这便是活下来的代价?”我恍然,“控制口欲,可是这样?”

“王爷虽借三十二年阳寿给姑娘,然姑娘仍旧要保重。”张太虚仰头看向房梁。“只要姑娘保养得宜……”

张太虚欲言又止。

“道长但讲无妨。”

“不但要忌口,房中之事也不……”

“张太虚!”门外传来大喝。

我扭头,胤禛一头大汗的冲了进来。

张太虚道一声无量寿佛。

胤禛携着热浪拥我起来。

我仰头看他。

胤禛一额头的汗,他对我笑:“你今日气色很好。”

我想我懂得张太虚的话,是要我控制一切欲望,所有的欲望都不可以。虽然我并没有想到我和胤禛的那一层,可是。

胤禛扶着我出了房间,我靠在他的胸口。

胤禛说:“前些日子来看你,你都睡下了。常寿说你上午是醒着的,今日得空便来看你。”

我在庭院站定。

胤禛也站住。

我看他的眼睛,胤禛笑道:“手冰凉的,可是要我陪你晒太阳?”

“你都是汗。我们去屋里坐会儿。”

胤禛半搂着我进了我的屋子。

我去拧了手巾,递给他。胤禛只看着我笑。

我把手巾按在他的脑门上,捂住他的眼睛。

胤禛拉我坐下。

我不肯坐到他腿上,拉张凳子挨着他坐下。

“想什么?”胤禛将手巾放到桌子上。

我用右手托住头:“我想起很久以前我看的一个故事。”

“哦?说来听听。”

“一个书生遇见一个道士。道士说书生有仙骨,要和书生一同炼长生不老的丹药。书生答应了。道士说无论书生遇到何人遇到何事都不可出声,只乖乖的做哑巴便大功告成。若是挨不住开了口便前功尽弃。书生立即被牛头马面锁去地府,判官问他姓名,他不出声,判官大怒令小鬼将他推进油锅。疼痛万分,书生也不吭声。然后便被打去投胎,托成女婴,出生便无啼哭。一直长到花容月貌成了大姑娘,书生牢记道士的交代,从不发出一点声音。期间经历无数劫难他也强忍悲痛无声无息。然后他嫁了人,夫妻恩爱。然后他生子,生产时痛入骨髓他亦咬牙坚持。夫君疼爱他,怜惜他的美貌,并不嫌弃他是哑巴。直至他的儿子长到五岁,一日夫君对他发怒,要他说话。书生咬紧牙关,夫君将他怀中小儿夺来掼在地上。书生痛呼一声‘儿啊’!”

胤禛握住我的手。我对他笑道:“这时火光四起。道士大叫‘可惜了!可惜了!原本已要炼成仙丹,却是功亏一篑!’书生才知原来都是幻影,原来都是梦中。”

“打哪里看来这些?”胤禛说道,“你病着,莫要胡思乱想。”

“我原先早忘了这故事,不知为何今日便想起来了。那书生万般忍耐为着长生,挨到最后没有忍住便万事皆空了。从前替他惋惜,如今想想,他还是好的,还可以继续做他的书生。”我把脸贴在胤禛的手上,“胤禛,倒是你,忙到最后,我这样,又如何?”

“我总有法子替你找到来生。”胤禛将我拉入怀中。“有胤禛的转世,便有你的。”

我把脸闷在他胸口:“我不愿做你的负累。胤禛,不要让你的承诺绊住你。我只会拖累你。”

胤禛低低的说道:“没有你,日子只是煎熬。”

我仰头看着胤禛,他笑:“一把年纪了,说这些,惹你发笑。”

“并不。胤禛,你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光。”

胤禛的鼻子靠住我的鼻子。他说道:“你会嫌我老。从前,啊,不说从前。”

“我从前说你老?”我皱皱鼻子,“一定是你气我,我才会说你老的吧。”

胤禛搂住我,紧紧的。

虽然痛,觉得窒息,可是觉得快乐。

胤禛说:“这里往来多有不便,明日替你搬个好去处。”

“哪里?”

胤禛松开我,将我抱坐到桌子上。

“圆明园。”胤禛说道,“张太虚和常寿一并去,我替你另取了名字,叫做王定乾。”

我明白,因为我的身份特殊,故此将我扮成道士。

“那岂不是要穿道袍?”我有点纠结,很难看的,“我没有道袍。”

“已替你备了。”胤禛笑,“三日后銮驾回京,你搬去我那里,我也省心。”

“胤禛,”我用手指点他的眼袋,“你要多休息,眼圈都黑了。”

“又来嫌我!”胤禛捉住我的手。

“胤禛,”我垂下眼睛,“张太虚说的我不能……”

胤禛捏我的脸:“只要你活着,已经足够。”

是啊,强求到如今,已是不易。

我叹气:“我是替你不值。”

胤禛笑着咬我的脖子。

唯有笑闹可以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