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猪脑子!”多多骂道:“都快天亮了,天一亮我爸就会来上班,一上班就会发现我们捣乱的事,一发现就要追查,一追查就要露馅儿,一露馅儿就……彻底完了。”
“是要惹麻烦了。”小儒木然地点头。
多多:“你不知道,我爸啥事都嘻嘻哈哈的,唯独对他的科研项目,可以说是严格、严谨……还有严肃,严厉,总之一个字‘严’。到时候发起火来,我们吃不完兜着走,扛着走,背着走,都不行了。”
小儒紧张起来:“那……是得马上想个办法。”
多多:“总之最后是你叫我按的。”
“胡说!是你鼓动我给你雄起的!”
华夏童儿走上前:“多多,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多多支吾道:“没什么,是关于……关于学习的事,与你无关,你脑袋里的知识多得快涨破了,你又不需要上学。”说着将小儒拉到墙角,压低声音说,“快,快想办法。”
小儒眉头紧皱:“我想……对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不行!我们走了,华夏童儿还活着,不照样露馅儿吗?”多多眼睛眨了几下,断然道:“马上把他的复活程序关掉,让他又站在那儿不动,不就没事了。”
小儒:“好是好,可我不知道关闭程序在哪儿。”
多多:“你英语好,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你在他身上找,他就明白你要干什么了。”小儒摇头道,“他太聪明了,到时候他不配合咋办?”
多多:“不配合……不配合……就强迫他配合。”他一下提高了嗓音。
“强迫什么?”华夏童儿问。
多多一愣:“什么强迫什么?”
华夏童儿:“我问你呢。”
“呃……”多多支吾道,“没什么呀,我们在说,你太漂亮了,能不能……让我们参观一下,当然,是自愿的,我们决不会强迫。”
华夏童儿:“我就站在这儿,你们什么都看见了,还需要参观吗?”
多多:“不是,华夏童儿,我是说主要是服装……你的服装太美了,是唐朝的还是宋朝的?”
华夏童儿:“应该说哪个朝代都不是,哪个朝代都是。”
多多:“你在打谜语吧?”
华夏童儿:“我的意思是它是中国古代服饰的缩影,传统美学的结晶。”
多多心不在焉地应答着,用眼神示意小儒动手。小儒轻轻迈上两步,刚伸手接近华夏童儿,就被华夏童儿擒住右手。
“搞小动作?”华夏童儿一用力,疼得小儒龇牙咧嘴叫起来。
“小声点儿!”多多向窗口瞥了一眼。
小儒痛得一脸哭相,却不敢吱声。
华夏童儿:“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多多:“真的,真的是想看……看服装……看……”话音未落,多多一个箭步跃上,猛然出手向华夏童儿腰间抓去。
华夏童儿一闪身,躲过多多,多多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多多双手握拳,愤愤道:“我就不信,两个真家伙搞不赢一个假家伙!”说着挥拳朝华夏童儿击去。华夏童儿顺势一挡,反手将多多擒住,多多挣扎了几下,却无力脱身。
“突然袭击,真不友好。”华夏童儿笑眯眯地说,脸上仍是一片阳光。
多多忍着痛,掩饰地挤出笑容:“不是袭击,是想……想试试你的体力,确实太……太棒了……哎哟……太令人羡慕了,简直可以和周凯媲美了。”
华夏童儿:“周凯是谁?”
多多:“体操运动员,奥运冠军,四川人,你不知道?浅薄,太浅薄了。”
华夏童儿眼珠一转:“奥运我知道,早在二零零八年中国已经举办了。不过周凯我真还不熟悉。别转移目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多多:“没什么问题呀,周凯是奥运冠军呀!三个金牌。”
华夏童儿:“多多,你真滑。我是问你们偷偷摸摸商量半天,又突然向我发动袭击,到底想干什么?”
小儒嗫嚅道:“我们是……是……”
华夏童儿:“是不是想找我的控制盒,然后做什么手脚?”
多多:“你,你太狡猾了,天下第一狡猾。”
“怎么是狡猾呢?”华夏童儿嘻嘻一笑,“多多,你用词不当。古人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不对?你眼睛里的内容我看懂了。”
小儒:“这些你都知道?唉,多多,我们打也打不赢,说也说不过,就……实话实说了吧。”
多多强作镇定:“本来就没说假话,全是崔永元叔叔的实话实说。”
“嘴硬!”华夏童儿一用力,痛得多多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气。
“我说。”小儒满脸诚恳地说,“华夏童儿,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多多都喜欢你,真的,绝对是真的。”
华夏童儿:“这个,我看得出来。”
小儒:“所以,我和他……我们……”
“我来说!”多多瞥了小儒一眼,“吞吞吐吐的,我们又没有做坏事。华夏童儿,我们想见你,而且是非常想见你,所以,我就悄悄拿了我爸的钥匙,冒着天大的风险,偷偷来了,现在见到你了,也就值了。说完了。”
华夏童儿眼中掠过一丝感动,松开双手:“谢谢你们。不过,多多,你的方法有问题,你不该背着你爸去拿钥匙。”
多多:“我可爱的华夏童儿,你太天真了,我不悄悄地拿,我爸会主动给我吗?我们能见着你吗?你要知道,这里是科研重地,不是小孩子玩儿的地方。”
华夏童儿:“那也不能偷。”
“偷?”多多不屑地一笑,“儿子去偷老爸的东西?我还你一句,这也叫用词不当。算了,不给你争了,总而言之……对了,你的生命是我们给你的,我们是你的恩人。”
“错了。”华夏童儿说,“我的生命是你爸、秦刚叔叔和好多学者专家共同给的。”
“错了。”多多理直气壮地说,“我给你打个比方,比如你是一台很精美的电脑,这台电脑是我爸和秦叔叔他们造的,这没错。可是,接通电源,打开电脑的是我们,对吗?”
华夏童儿一笑:“多多,你真滑。不过……”他眨了眨眼,“也有点儿道理。”
“还有,”多多神情严肃而诚恳,“我们是你复活后,在人世间最先认识的朋友,应该是最开心最真诚的伙伴,对吗?”
华夏童儿连连点头:“这个一点儿不假。”
多多继续发挥:“相当于……相当于你的……初恋。”
小儒扑哧地笑出声来:“初恋?华夏童儿又不是女孩,瞎比喻。”
华夏童儿笑道:“比喻是有点儿离谱,可意思我还是能理解。”
小儒将多多拉到一边,轻声道:“多多,天快亮了,到底咋办呢?”
“别急,我再想想。”多多一脸少年老成的神态,“华夏童儿,我们推开窗子说亮话,我们帮了你,现在我们有困难了,是不是该你帮我们了?哥们儿义气,互利互惠呀!”
华夏童儿:“我怎么帮你们?”
多多:“我想有两个办法,你可以任选一个。”
华夏童儿诚恳地:“你说吧。”
多多:“第一个办法,我们把你还原,也就是再回到你从前的状态。”
华夏童儿:“从前是什么状态?”
多多两臂垂下,身子僵立,双眼紧闭说:“就这样,像根木头。”
“不行不行!”华夏童儿一口否定,“我有思想,有感情,有知识,我已经来到了人世间,怎么可能再回到从前呢?不行!绝对不行!”
多多:“好,这么说,第一个办法不行?”
华夏童儿:“不行,坚决不行!”
“好,那就说第二个办法。”多多满脸赔笑道:“你陪我们出去玩儿。”
华夏童儿:“那也不行。我是导游,有工作,有责任,还有纪律。怎么能擅自离开岗位呢?”
“华夏童儿,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我和小儒……”多多开始信口胡诌,“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了。那个场面,才叫宏大,各国的知名记者,著名的科学家、学者、旅游业大款,嗨,把大厅都挤爆了。我爸当众宣布,离开启‘重回五千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当时还在干什么?还是个玩具,站在发布大厅里,昏睡不醒,啥也不知道。是我们把你复活,帮你争取了两个月的时间,让你提前降临人间,对不对?”
华夏童儿:“应该是吧。”
多多:“这两个月,就是你捡来的生命,生命是无价的,多宝贵呀!而且这两个月还是你的假期,你正好开开心心地玩儿,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呀!”
小儒忍不住补充:“对,你刚来到人世,这么美的世界这么美的城市,有电影院,有超市,还有卡拉ok,游戏厅……总之太多太多好玩儿的地方。你什么都没看见,就一头钻进历史,听古人说之乎者也,看古人刀耕火种,多憋气呀,这太不符合你儿童的身份了。”
华夏童儿听得有些迷茫,一时无言以对。
“小儒说得很实在。”多多继续鼓动,“现在大学毕业生都要实习,你现在一边玩儿,一边也是学习呀!你可以在这两个月积累更多更丰富的知识,将来导游一定做得更棒,给我爸和秦叔叔一个意外的惊喜,他们肯定会表扬你:哟,华夏童儿比我们想象的还聪明,还机灵,简直是天才呀!”
华夏童儿被两人轮番游说,撩得童心萌发,兴趣大增。
华夏童儿:“去外面一边玩儿,一边学习……你们让我仔细想想。”
陆柱被闹钟唤醒,他一侧身,看见敞开的房门。
陆柱睡眼蒙眬地望着开启的房门:“怪了,昨晚我没关门……不可能吧?”随即翻身下床。他拿起裤子,忽然感到有点儿异样,终于,他发现钥匙不见了。
“钥匙……出事了……”陆柱喃喃自语。
杨梅望着神情紧张的丈夫,关切地问:“你在说什么?”
陆柱不回答,朝门外冲去。
实验室内,华夏童儿眼中仍充满疑虑:“多多,你们没骗我吧?”
“骗你是小狗!”多多满脸正经,“而且不是宠物狗,是一只流浪狗,又瘦又脏,连骨头都啃不上!”他做了个模仿狗的滑稽动作。
华夏童儿认真地:“小朋友是不能撒谎的。”
多多:“怎么会呢,你我已经是哥们儿哪,你懂哥们儿的意思吗?”
华夏童儿思索道:“哥们儿……就是……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你解释得太棒了,我都感动得快哭了。”多多说得有些哽咽。
“我也是,真的。”小儒模仿着附和。
华夏童儿:“那……我们走吧。”
忽然,电话铃响起。
多多和小儒吓得不知所措,呆立原地。
华夏童儿:“电话响了,你们怎么不接呀?”
多多慌忙阻止:“别……别接!千万别接!”
华夏童儿:“不接人家电话不礼貌呀!”
多多迟疑道:“我……不能接。”
华夏童儿:“接电话怕什么?我接。”
华夏童儿拿起话筒,里面传来陆柱的声音。“喂,喂……我是陆柱,为什么不说话?”
陆柱神情焦急地站在客厅握住话筒大声叫道:“喂,喂……我问你,你到底是谁?”
实验室里,多多和小儒怔怔地望着华夏童儿。
话筒里传来陆柱不耐烦的声音:“喂,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华夏童儿被陆柱粗暴的语气震住了:“我……我……”
话筒里声音越发急躁:“说话呀!叫你说话!”
多多忍不住冲口而出:“是我爸,快放下!”
“多多!”电话里传来陆柱愤怒的吼声,随即电话“砰”地挂断了。
华夏童儿呆立原地,不知所措:“你爸脾气怎么这么大,不应该吧?”他眨着眼,显然在搜索大脑中的信息。
忽然,室外传来隐隐的人声。
“保安来了!”多多紧张地叫道,“华夏童儿,快跑!”
华夏童儿:“跑,往哪儿跑?”
多多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华夏童儿:“你们两个都有家,我往哪儿跑?”
“傻瓜!”多多回过神来,脸上涌出故作轻松的笑容,“我回家干吗?现在我们开始和他们捉迷藏了,你肯定不知道,那可是最开心最刺激的游戏。”语调很夸张。
小儒:“对,这个游戏古时候就有了,四川话叫‘藏猫儿’……”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快!”多多打开窗户,示意华夏童儿和小儒快逃。
华夏童儿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搞蒙了,他被多多推到窗前,被动地和小儒一起翻出窗外。
多多向窗外紧张地叮咛:“小儒,原路返回,公交站等,不见不散!”
砰的一声,门被强行推开。科研所保卫科的鲁科长带着两个保安走进。
“真是你呀,多多,”鲁科长一脸紧张,“你半夜跑这儿来干啥?”
多多故作轻松地:“鲁叔叔,请你表情松弛点儿,千万别那么严肃,虽然你是保卫科长,可你平时还是挺和蔼的……”说着,他跃上窗台。
鲁科长几乎在哀求:“多多呀,你爸命令你一定别离开。”
多多无所谓地:“我又不是他的兵,命令无效。”
鲁科长急迫地叫起来:“多多,你不能离开!你爸马上就到。”
多多嬉笑道:“不离开就不离开。可是鲁叔叔,水火不留情,屎尿憋死人哪!解个手总可以吧?”
鲁科长:“多多——你站住!”
多多:“多多多多,办法多多,广告之后,马上回来!拜拜!”说着做了个鬼脸,跳窗而去。
鲁科长急得一跺脚:“嗨呀,这孩子,快追!快追!”
科研基地忽然间灯火通明。
一辆轿车疾驶而来。陆柱匆匆跨出车门。
鲁科长迎上去:“所长,我没拦住多多,他跑了。”
陆柱:“你手下一帮人,连个小孩都挡不住?”
鲁科长为难地:“我们……不敢动粗,再说,他太机灵了。”说罢嘿嘿干笑了几声。
陆柱不好再深究:“就他一个人?”
鲁科长:“一个人。”
陆柱:“你看清了?”
鲁科长:“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一个人。”
“这个调皮鬼!”陆柱轻声嘀咕了一句,朝实验室走去。
“所长!”秦刚追上来,“没出什么事吧?”
陆柱:“应该没有什么事吧,走,还是进去看看。”
陆柱和秦刚推开实验室的门,匆匆扫视屋内。
秦刚一下感觉到有些异样,忽然,他大叫一声:“华夏童儿呢?”
陆柱盯着墙角,瞬间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完了,华夏童儿失踪了!”他心急火燎地在室内连连踱步,“怎么办?小秦,下一步怎么办?”
秦刚:“所长你别急,你千万别急,我们都想想。”
陆柱:“对了,华夏童儿的卫星定位系统安装了吗?”
秦刚沮丧地摇头:“昨天才运到,还没来得及安装。”
“这就完全失控了!”陆柱冲着站在门口的鲁科长命令道,“报警!鲁科长,马上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