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整天,都不见顾子墨的踪影,沈夏已经打算去公安局报案了。
回到新房里,她突然发现顾子墨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沈夏没有生气,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于是,沈夏冲到他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顾子墨除了脸上很疲惫,没有什么表情外,其他一切正常。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整天你都去了哪里?”沈夏摇了摇顾子墨的肩膀,问道。
顾子墨动了动嘴唇,声音却很无力,“我去了医院。”
“你去医院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急疯了,如果再找不到你,明天我就去公安局,还好你回来了。”沈夏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若心出了事,我一接到喜子的电话就去了医院,我没有接你的电话是因为当时在跟主治医生谈话,后来又遇到了一些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顾子墨捂住脸,深吸着气,“都怪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你们要遇上我,为什么!”
顾子墨的突然嘶吼吓坏了沈夏,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怯怯地说:“不是还有我吗?我们就快结婚了,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的?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我们暂时先不要结婚了,现在我很乱……”他绝望地摇着头。
“好,但你也要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沈夏耐心地问。
提及这件事,顾子墨似乎显得更加痛苦,像是心都要碎掉一样,他反过身狠狠抱住沈夏,两只手交错地扣住她的肩膀,差一点就让她窒息。
“子墨……你,你放开我……我好难受,快放开我!”沈夏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子墨这么疯狂,她使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他。但见顾子墨已经两眼通红,额头冒着青筋,绝望的模样令她生寒。
“你别吓我好不好?”沈夏靠近他,抚下他的脸颊,一颗热泪落下来,滴在沈夏的手上。沈夏惊诧地问道:“若心怎么了?”
“她得了胃癌,是晚期,活不了几个月了。”顾子墨咬着牙说:“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这个谜底让沈夏瞠目结舌,她始终无法相信,昔日还美艳动人的红星如今却成了癌症晚期的病人,“真是世事无常,你也不用责怪自己。”
“怎么可能不怪我?你不会明白,若心为我付出了太多,她太傻了……医生说她这几个月根本没怎么吃东西,开给她的营养药也只有我陪她的那些日子才吃了一些,后来我走了以后,她根本就是没吃过一颗!她一直在折磨自己……”顾子墨抹开脸上的眼泪,声音颤抖着:“我想多陪陪她,可能会好一点。”
“上次你也陪了,照样是治标不治本,她不过是依赖着你。是,这样的确对她病情有帮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永远陪着她吗?”沈夏对顾子墨的话很是不解。
“但至少比这样坐以待毙好吧?”顾子墨突然愤怒了,他朝着沈夏开始发火:“你知不知道她曾经为我自杀过?她现在是有希望存活下去,但她根本就没有存活的意志,她想死,她不想活了……”
沈夏呆住了,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回应这个疯狂的男人,她想过说很多安慰和鼓励他的话,可是现在竟有些害怕了。
这一晚,顾子墨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又消然无声地去了医院。沈夏也偷偷跟着他去了,却不敢靠近。她看见唐若心呆在加护病房里,曾经被喻最性感的嘴唇上此时却塞着氧气罩。喜子和几个她的朋友坐在床边陪护。顾子墨来的时候,喜子趁机跑了出来,一个人蹲在门口痛哭。
所有的人都是绝望并且伤心的,谁也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媒体没有报道,也许是因为没人再对这个过气的女星感兴趣。她也曾艳惊四座,如今却只能呆在冷清的医院里,整日与消毒药水和营养液为伴。
可能是沈夏的动静有些大了,喜子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了她,沈夏连忙躲闪,喜子追了上去,“夏姐,你等一下。”喜子一直追到病人休息的公园里,沈夏才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心来打扰若心的,只是想来看看。我知道她现在不想见我,你别告诉她我来过了。”沈夏说。
“你来不来都无所谓,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昏迷。”喜子苦笑着摇摇头。
“她现在的情况很糟吗?”
“对,若心姐不肯接受治疗,不吃药,一点也不配合。昨天我把子墨哥叫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后来就昏迷了。我很害怕,医生说她随时都有可能……”喜子说不下去,忍不住又哽咽起来,“夏姐,其实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告诉你。”
“什么话?”
“放弃子墨哥吧,这世上还有很多男人,可是若心姐就只有他了。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从小,我家里就穷,没什么机会念书,是若心姐给我钱让我读书,还给我这份工作,她一直就像我的亲姐姐般照顾我,我真的害怕她过不了这关,我不想失去这个姐姐……夏姐,我很敬佩你,欣赏你,我知道你大度、善良,我求求你答应我这个请求,好不好?”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哭肿了双眼,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沈夏之前也听说喜子退出苏小白和沈秋感情的事,她也曾佩服喜子在爱情面前的勇敢。可是这次,她这样哀求着自己,却始终让沈夏无法点头。她一点也不大度,如果大度的话就不会一次次的介意顾子墨跟唐若心的来往。他们都在说着唐若心现在的处境,却始终没人考虑过她的感受。
喜子见沈夏没有答应自己的意思,咬了咬牙,“砰”地一声跪在沈夏的面前,“夏姐,我给你跪下了,求你救救若心姐,离开子墨哥吧!”
喜子这一举动,把沈夏吓坏了,她连忙扶起喜子,可喜子就是不起来,嘴里久久念叨着:“夏姐,求你了……”
沈夏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只好说:“你让我考虑考虑。”
刚回到家,沈夏就接到了唐若心妈妈打来的电话,她不知道唐妈妈是从哪里知道她的电话,她刚回过神来,对方就哭得昏天黑地,“沈小姐,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家若心吧,从小我们相依为命,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我改嫁也没给她几天好日子,她这一辈子都在受苦,我真的不想让她这样痛苦地离开人世……我听喜子说你是好人,现在也只有你才能救若心了,沈小姐,求你看在我这个老太婆份上,救救我女儿吧……”
沈夏诧异了,什么时候她成了救唐若心唯一的救命稻草?什么时候所有的人都在放弃尊严地求她?
“我回来了。”顾子墨回家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只是瞟了一眼正在发呆的沈夏,就倒在了沙发上。
没等沈夏开口说话,顾子墨已经响起疲惫的呼噜声。
他很累,已经累得两天没有合眼。听说唐若心已经在顾子墨的劝说下开始服药,可意志力仍不够强。沈夏不敢问他怎么办,更不敢将唐妈妈和喜子求她的事告诉顾子墨。可是每次她静下来注视着顾子墨时,心里又好像有千万个声音叫她不要放手。是啊,这段感情来得不易,他们几经周转才走到一起,沈夏还以为就此可以脱离剩女的队伍,谁料世事无常。
刘艳曾经劝过她:“你的个性太强,有时候会让男人感到威胁。现在的男人都渴望拥有一个小鸟依人的老婆,而不是指望你去照顾男人。”
沈夏见过顾子墨和唐若心在一起的时候,唐若心娇嗔地依赖着他给的温存,而他也会乐此不疲地在她面前展现男子气概。回头想想,这些都是她办不到的。
正当沈夏还在为自己的选择而彷徨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沈夏怕吵醒顾子墨,连忙替他接起来:“他在睡觉,等他醒来我让他打给你。”
她刚要放下手机,手机就被顾子墨一把夺过,并焦急地问道:“找我什么事?是不是若心出什么事了?”
沈夏明白了,他根本就无心去睡觉。现在顾子墨的世界里都是唐若心,他跟喜子和唐妈妈一样,在寻找着每一个可以救她的希望。
于是,沈夏终于做了决定,虽然一定会后悔,但她已经别无选择。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公园里的树木吐出鲜嫩的绿芽儿,连空气都在书写着新的一年。可是沈夏和顾子墨的爱情却在这大地苏醒的季节里宣告结束。
分手两个字是沈夏说出来的,她和顾子墨漫步在公园里,其实彼此早已心照不宣。在沈夏开口说出“我们还是不要结婚了”的时候,顾子墨并没有意外,他只是吸了吸鼻子有些难过地说“对不起”。
这不是他的错,但他早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自己身上。他萎靡不振地拖着身体,麻木而伤感地向沈夏道歉:“最近我真的很累,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助若心重拾信心,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谈吧。”
沈夏深吸一口气,忍住要夺眶的眼泪,说道:“也许没有以后了,房子如果你想卖掉就卖掉,办理手续的时候叫我。”
不到两个月,从结婚到分手,幸福就这样支离破碎。
沈秋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一直相信爱情,并认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就没有什么阻碍得了。可沈夏却告诉她:“爱情是两个人的,可是婚姻却不仅仅只是两个人。”
如果没有这件事,沈夏也许都不知道,原来她和顾子墨之间的感情是这么脆弱。
沈立国没有责备她,只是哼着气说了句“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做出的决定以后不要后悔”。而沈夏却强颜着欢笑说“幸好还没有定酒席发请帖,不然我就糗大了”的话。
沈夏的坚强没有赢得大家的掌声,换来的是同情和心酸,
此后,她一个人去了那家婚纱店,很抱歉地退了租来的婚纱。虽然司仪一直询问她,是不是想去别的地方办,她也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回到他们的新房里,顾子墨已经几天没有回来了,而她也是回来收拾行李的。
记得刚搬进来的时候,她跟顾子墨一起设计过装修图。她想在卧室里放一台迷你小彩电,就放在双人床正对的方向,这样她可以一边躺着一边欣赏自己的电视剧。顾子墨笑她小心躺成肥猪,他可不要她了……
快乐总是稍纵即逝,每每回想起与顾子墨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会勾起她对过去的眷念。
这个新家还没有攒够人气,沈夏就要离开,也许以后住进来的女主人不喜欢这样的装修设计,将她以前留下的痕迹都彻底抹去。
沈夏坐在床上,没有开灯,四周都是黑暗和冰冷。她的眼角不断地湛出泪水,湿遍了整个枕头。
顾子墨,再见。
爱情,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