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来,也许盗鸡的犯人另有人在。”
龙之介此言一出立刻遭到吉野的反对:
“等一下,所有的案件都是同一个犯人所为,一开始不是龙之介你说的吗?这么多奇怪案件的犯人要是有好几个人的话,就太令人费解了。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的确如此,吉野说的没错。如果是这样的话,犯人的真正目的并不是那只鸡,而是其他某样东西……我想着想着,忽然脑中一闪!
“啊,我知道了,是招财猫。太简单了。犯人的目的与其说是招财猫,还不如说是招财猫里面的钱。招财猫是个募捐箱,所以才会被盗走。其余三样东西则是障眼法。”
然而我的灵光乍现却被吉野冷静地一语击破:
“喂,那里面可是空的啊!”
“啊?”
“那个募捐箱——招财猫的里面是空的。我好歹也是年级委员,也会关心下捐款情况,可里面却始终都是空的。我时常回去查看,错不了的。再说那只招财猫早就被放进放打扫用具的柜子里了,不会有人把钱捐在那里面吧。只有神宫寺一个人捐了点零钱,可看到没有人响应,也赌气把自己的钱取了出来。所以那里面是空的!”
“不,或许犯人并不知道它是空的而把它偷了出来呢?”
“喂,那里面有没有钱,抱着摇一摇不就知道啦!再说,如果是为了钱来的话,把那个纸糊的东西拆了,直接把钱取走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把那个纸糊的东西一块儿盗走?”
“啊,这么说也对。”我感到非常沮丧,可还是不死心,“不是招财猫的话,那就是我的竖笛了吧。”
可吉野依旧不依不饶:
“你的笛子拿来干吗?这种东西我可不要!”
“我也没说是吉野你拿着有什么用,但对犯人来说或许是必不可少的。比如,也许犯人自己的竖笛中间那部分坏了,只要那部分,之类的情况。”
“嗯,那个,高时同学。”成见泽插言道,“你忘了上午课上自己说的话了吗?”
我一时间没记起自己说过什么,不过马上便想了起来。是啊,竖笛已经用不着了!音乐课改用中音八孔竖笛了,竖笛已经没什么用了,没有人会对没用的东西感兴趣。
“我的竖笛也不是的话,剩下的便只有那幅画了。”
我一说完,吉野就侧着小脑袋说道:
“可是,这幅画又有什么用途?拿着画又能做什么呢?”
“用来装饰吧。”要说画有什么用,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这幅画画得很好,犯人很中意,就想把它拿回去作装饰品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直接拜托栋方把画送给自己不就行了,栋方也肯定会答应的。比起特意去偷,还不如向本人要来得直接,而且也容易得多。”
诚如吉野所言,栋方本人也不是很喜欢那幅画,有人向他要的话,他肯定会送的。与其去偷,之后还要费力地做些扰乱视听的工作,还不如直接向本人去要,来得简单得多。
“原来还以为障眼法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呐!”龙之介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可这四项都无法使推理进行下去。看来这四样东西或许真的都是犯人想要的。这四样东西有什么共同点吗?”
“共同点?”
我一发问,龙之介那松鼠般圆圆的双眼就望了过来:
“嗯,如果四样东西都是犯人想要的话,肯定有什么共同特征。这个特征决定了,犯人为什么想要得到它们。只要找到这个共同特征,也许就能明了犯人的目的。所以我认为有必要找出四样东西的共同点。”
“原来如此。”这个想法不错。
画、招财猫、鸡、竖笛,这些东西的共同点究竟是什么呢?
我不再说话,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最先在脑海中浮现的还是“没用的东西”这几个关键字。不过,总是拿没用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正如刚才吉野所说,专收没用的东西,的确很奇怪。
“啊,那个,这么一说,可能是搞错了噢。”成见泽深藏在镜片后的双眼望了我们一眼道,“四样东西都和主要学科没有关系,是吧?”
“欸?此话怎讲?你好好说说。”
听到成见泽的声音越来越小,吉野点了点头鼓励她道。
“嗯,那个,啊,将来进了初中,考试时必考的有:语文、数学、理科、社会等学科是吧?而消失了的东西,都是和这些主要学科扯不上关系的东西。比如说,画是绘画劳动课上的东西,竖笛是音乐课上的东西,饲养员和募捐箱则属于志愿者一类,是课外活动的产物,好像都和主要学科没关系。不过,那个,好像和主题没什么关联。”
“不,你说得太对了,这当然是共同点!”我赞叹道。
成见泽虽然没什么自信,眼光倒是相当敏锐。这么深远的问题,我连想都没想过。只是,这和连续消失事件又有何关联呢?这一点我也不甚明了。
“原来如此,主要学科之外的某些东西,隐藏着犯人的目的。”龙之介说道,“犯人被应试学习搞得心烦气躁,从而对与考试无关的东西心存某种芥蒂,便迁怒于它们以泄愤——如此假设可以吗?”
这真是个有意思的故事。
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合情理。在这个偏安一隅的悠闲都市周遭,如此热衷于升学考试的小学生可谓少之又少,特别是我们班上可以说都是些得过且过的家伙,找不出一个像这个故事里的犯人那样的人。没有一位同学符合以上条件。我将班上同学的面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有找出只为考试而死读书的家伙。
我正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成见泽慌慌张张地摆手道:
“啊,那个,对不起。我好像把大家的思路引到那些多余的东西上了。那个,那只是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对不起,大家把它忘了吧!”
“没什么好抱歉的,说到一闪而过的念头,我倒是也有一个。”吉野说道。看来和我不同,她在考虑其他的可能性:“说不上是四样东西的共同点,不过可以算是事件的共同点吧。那就是,消失了的东西很快就会被察觉。”
“欸?此话怎讲?”我不太明白。
“也就是说,很快就会发现有东西不见了。”吉野答道,“四样东西消失后,都有人觉察到了不是吗?这与其说是马上就被察觉,倒不如说是显而易见。并排贴着的画只有中间一幅消失了,一目了然,早上一有人来,马上就能发现。三太的话,小成每天都会去照看它,因此它一不见小成就会察觉。招财猫的情况也一样,又没用又大还占地方,一消失的话肯定会有人注意到。高时的竖笛也是如此,故意把笛子剩余的部分竖在桌上,好像是存心要让人看见似的。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四次事件都有共同的特征,这也算是共同点吧。”
不错,这么说来确实如此。我也有一点儿佩服吉野了,呆呆地望着她的侧脸,这头短发很适合她那聪慧的脸庞。我不由得由衷赞叹吉野思路之敏捷,而脑子里却想着,看来我真的配不上人家之类无聊的问题。
“嗯,‘故意要让人看见’这个说法很贴切,的确如此。”龙之介说道,“犯人故意大张旗鼓地弄出这些消失事件来,也许有他的目的。鸡在不可能条件下的消失,说不定也是犯人一手制造的效果,而后又故意让人们发现这一情况。”
“是吧!你们看呀,那边只有一幅画消失了,是不是很显眼?”
吉野说着,用她那细细的手指指向教室后面的墙壁。那面贴满大家画作的墙壁,只有中间少了一幅画,一下子腾出了许多空间。也就是栋方那幅画所在的位置。
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走近墙壁细细查看那块缺少了画作的空间。
其他的画四角都钉有图钉,然而这幅画却连这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整幅画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后面的那面墙壁也只是一面普通的墙壁,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这样看来,现场调查取证做得可真失败。”龙之介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也许是他身材太矮小了,我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墙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看来为了露出墙壁而把画揭下,这一可能性也不大。”
我对正在注视墙壁的龙之介道:
“是啊,这样的事做了也毫无意义。”
我一边说,一边望向放有打扫工具的橱柜,这个带门的橱柜是用来放大型工具的,碍事的招财猫也曾经被塞在这里,而现在里面只剩下扫帚、簸箕和水桶,这儿看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OK,高时,我们再去调查一下养鸡小屋吧。搜查行动中,现场取证是不可或缺的,小说里的侦探们大概也会这么做吧,夏洛克?福尔摩斯说不定还会用上放大镜呢!”
“嗯,我知道了,去看看吧。”
我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吉野的声音。
“喂,我说你们两个,模仿夏洛克?福尔摩斯没关系,可现在这么暗,你们去养鸡小屋能看清什么?”吉野惊讶地叫道。
她这一嗓子,我们才回过神来,现在窗外已经很暗了。
我们谈得起兴,一点儿也没觉察到夜幕的降临。冬天太阳下山非常早,昏暗的窗外呼呼地刮着寒风。
龙之介此时也只能苦笑:
“看来现场调查取证是没法进行了,明天再做吧。差不多该回家了。”
我也表示同意。小学生的侦探行动,果然还是得受到时间的制约。
大家也都开始做着回家的准备。
“回家晚了啊!”
“嗯,天已经这么暗了。”
吉野和成见泽聊道。
可是——我边背起书包,边想道:这真的好有趣!我从未想到这样和大家一起探讨事情的真相会这么有趣!简直太有意思了!当然,事件本身(和小说、动画里的侦探故事情节不同)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大案,不过这种推理本身便让人感到非常愉快。
我没想到侦探行动会这么有趣!更何况还有吉野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