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快让开....”
“快让开”
一声声心如火灼的的催促,伴随着那快速滚动的车轮声,回荡医院人潮涌动的走廊里。闻声,走廊里的人快速闪开,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急急地朝急救室奔去。担架车后跟着几名急速奔跑的家属,他们个个面色沉重、殚忧极瘁。
“啪”
急救室的大门瞬间关闭,亮起了‘手术中’的红灯。紧接着几名身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急不可待的奔来,推开急救室大门。
“医生,呜..呜呜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女儿。”泪眼婆娑的伊洁扯住其中一名大夫,啜泣哀求。
“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病人情况危急不容耽搁。”
说完,医生闪进急救室,大门再次闭合。
“呜..呜...呜,媛媛....你一定不可以有事....呜呜”伊洁蹲下身子着,满脸悲痛。秦远修走到她身旁,蹲下,见她紧紧揽进怀里:“老婆,你放心,媛媛会没事的。”
“姐,你不要太伤心,别搞得媛媛还没出来,你又进去了。”伊浩然开口安慰。
“呸,不要在那胡说。”林灵伸手揪住伊浩然的耳朵,啐他一口。随即看向伊洁,“姐,我们现在只能等,医生会尽力的。”
..........
秦风捏着秦媛的诊断报告坐到走廊里的椅子上,双拳一寸寸收紧,抬眼,死死盯住急救室大门,耳边不断地回响着目击者和医生的话音,心乱如麻。
“是那个大姐姐救了哥哥呢!”一个小孩激动地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听到那声巨大的爆炸声后,就见姐姐把哥哥扑倒了。”另一个小孩赶忙接口。
“要不是姐姐的话,那根钢条就插到哥哥了。”
“根据胸片CT显示,这根钢条已经刺穿患者肺叶,距左心房0.7毫米。好在你们未搬动患者,否则那钢条现在已经没入患者的左心室。现在患者必须尽快手术,拔出钢条。”医生将诊断报告递给伊洁,面色凝重。
余光下瞥,看着外套上触目的血迹和褶皱。前一刻,她还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袖,即使在她昏死过去时,仍紧抓不放,是痛到极致了才会这样吧?
秦媛那张惨白的脸不断地在眼前浮动,就像一只利爪,一下一下地挠嗜他的心房,一阵阵刺骨的痛,自心底蔓延开来。双手插-进发间,用力揪扯:她是讨厌你的,她是讨厌你的,她根本不会救你!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只想让那颗摇摆不定的心平静下来,可这一切似乎是徒劳,因为心中魔音连连。
秦风你是不是错了,这么多年她更本没抢走你的任何一件东西,每次都是你找她的麻烦,你不该这么对她。
秦风你没错,你本来可以独享母爱和父爱,现在你也看到了,你妈是真的喜欢那女人的。
不秦风,我们要用心去感受,如果她死了,那你将活在愧疚的世界中,永不超生。
不,秦风,她的死活和你无关。
秦风猛地起身,奔进卫生间里,伸手拧开水龙头。低头,侵入水池中,想让那冻人刺骨的水流冲走他纷乱错结的思绪。过了许久,他抬起头,薄唇被冻的发紫,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盘缓缓滑落,眉眼中的混沌消散恢复清明。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转身走了出去。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等在手术室外的人越发揪心。他们急切的期盼手术可以快点结束,期望秦媛可以平安无事。伊浩然夫妇俩此刻内疚无比,因为整件事都是伊晟引发的。在他们的印象里,那孩子一直很冷漠,想不到她竟然会跑去救晟晟。如果秦媛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他们该如何向姐姐交代,一直以来,姐姐都很疼爱秦媛。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祈祷。
一个小时候后,“啪” 急救室的大门被拉开,医生走了出来,摘掉口罩。坐在椅子里的人乍然起身,纷纷围拢过去,异口同声的问道:“医生,她怎样了。”
“手术很成功”
听完,众人皆松一口气。
“不过那根钢条可能会引起病人伤口感染,而导致她高烧不退。由于她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挺得过去。”医生接着开口。
什么!这么说媛媛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心脏猛地一缩,呼吸受阻。伊洁抬手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只觉眼前一黑,瞬间昏了过去。
秦远修心惊肉跳的接住伊洁:“老婆,老婆你醒醒!”
“妈,妈你醒醒!”秦风心惊胆战,生怕他妈有个三长两短。
“姐!姐!你怎么了”
“姐姐,你不要吓我!”伊浩然夫妇俩赶忙围拢。
四人瞬间乱作一团,围住伊洁。医生拨开他们,“你们散开,病人需要救治,担架车,快!”他扭头朝医护人员大喊。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此刻。秦媛被推出急救室的那一秒,伊洁被推了进去。不过好在,伊洁在医生的救治下,不一会儿就脱离了危险,医生说她由于焦虑过度,导致身体虚脱。醒来后的她本想起身去守着秦媛,可被秦远修强行按在病床上,责令她好好休息,让秦风去守。
“嘀..嘀....嘀...滴....滴”
心电监护仪缓慢而不规律的跳动着,此刻却如一声声催命音符。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照亮了并未亮灯的病房。秦风坐在秦媛病床旁,手里拿着棉签,沾湿她的唇畔,替她补充水分。
抬手看向腕表,此刻已是凌晨4点,一整晚他都不曾合眼,细长的眉眼里布满血丝,发丝凌乱,脸色略显苍白,看上去狼狈不堪。今天是他活了14个年头一来最惊心动魄一天,身心皆疲。
秦风神色复杂的看着趴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生气的秦媛:“别以为你替我挡下钢条,我就会接受你,告诉你,我不会。”
双拳紧握,俊朗的面庞怛然失色,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害怕过,害怕趴在床上的那人就这样永远沉睡下去,“你不是讨厌我吗?你要是死了,那我的日子岂不是会很逍遥,所以你起继续碍我的眼啊。”
“你醒来吧,虽然我看不惯你,可你死了我妈会很难过的。”
秦风别扭的说着,满嘴的口是心非。其实他自己并未意识到,他是真心的期望秦媛可以醒过来。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一切都是他内心的真是想法。
再次拿起杯子里的棉签,触上秦媛的唇畔。
“爸爸,不要丢下我,我要和你一起走!”秦媛突然呓语,眉头紧锁。
闻言,秦风呼吸一紧,猛地起身靠近秦媛,胸腔内擂鼓阵阵:她醒了!顿时,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得以放松,惊喜交集。
可秦媛并未睁开双眼,而是梦魇了:见爸爸漂浮在空中,不停的向她挥手,“媛媛,爸爸走了。”他那张溢满慈爱的笑脸,渐渐变得模糊。看着他不断飘远的身影,秦媛慌了,“爸爸别走,妈妈不要我,难道你也要丢下我不管吗?别走!”
双臂胡乱的在空中抓着,突然碰到一只手臂,随即,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只觉手里的臂膀似乎要挣脱,秦媛越发用力将其死死抓牢,“爸爸,求你!”她开口恳求,嗓音微颤,泪珠不自觉的滑落。
原来她是在梦呓,那弱弱又悲戚的话音,悉数落在秦风的心尖上.....微疼。想到往日对她恶言相向,心中一阵自责,那只欲挣脱的手臂停止了挣扎。
秦风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任由秦风抓着自己的手臂。月光下,他那棱角分明的脸盘神色复杂,有些窘迫,有些别扭,还有纠结。我不是心疼你,是你力气太大,我扯不出来。
清晨
秦媛悠悠转醒,掌心传来温热感触,睁开双眼,瞬间惊愕失色:秦风!
见右手抓着他的胳膊,她蓦地松开,翻身,想要远离秦风。可是,背上突然一阵巨痛。“唔”她低吟一声,瞬间跌回床上。由于动作过大,伤口撕裂开来,血液溢出,一点一点的映红了衣服。
“呼..呼...呼..”大口吸气,呼吸疼的发颤,冷汗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唇色泛白,防备的盯着趴在身旁的人。
听到声响,秦风支起身子,秦媛那惨白带着戒备的脸引入眼帘。“你....”看着她的这幅神情,秦风卷在舌尖那那句“你醒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余光一瞥,见她衣服再次映红,秦风起身奔出病房,冲医生大叫:“医生她醒了,医生!”或许他自己并未发现,他此刻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
值班室的医生音声赶来,替秦媛检查伤口,好在只是轻微裂开,不需要再次缝合。
秦风走到伊洁的病房,告诉他们秦媛醒了。伊洁和秦远修立刻起身,来到秦媛房内,而秦风则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屋里的动静,秦媛怕是不想看到他的。
“媛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你又把伤口撕裂了,你这是要急死我吗?。”伊洁轻轻地拭去秦媛额间的冷汗,那责备的语气里透着无边的担忧。
看着满脸憔悴、面色如蜡的伊洁,秦媛心底萌生一抹自责,她又给他们添麻烦了,“阿姨,我没事!”
“什么叫做没事?你都这幅样子了好没事,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可叫阿姨怎么活啊,呜...呜...呜”说着说着,伊洁便哽咽起来,越想越后怕。
“阿姨,你别哭,我真的没事。”见伊洁这般额蹙心痛,秦媛不禁心中一暖,除了爸爸,就阿姨是真心心疼她的。她抬手,握住伊洁的手臂,“阿姨,我真没事。”此刻,她那清亮的眼眸内,少了一丝疏离。
“老婆,别哭了,媛媛刚醒身体十分虚弱,她需要静养。”秦远修开口劝慰。
“好,我不哭,媛媛你要赶快好起来,我现在就回家给你熬汤。”
“阿姨不用。”
“不行,现在你必须补充营养。”
对秦媛的话,伊洁果断拒绝,说完,她便起身朝外边走去。
“媛媛,你乖乖躺着,我陪你阿姨回去,有事叫秦风,我让他守着你。”说完,秦远修无奈的追上伊洁,将她揽住。明明她也是个病号,却非要逞强回去熬汤,要是半路再次昏倒怎办。
不要,她不要秦风守着,“叔叔,不.....”随着房门的关起,秦远修夫妇消失在病房内,而她的话也来不及说完。
清冷的病房陷入谧静,秦媛静静地趴躺着,竖耳倾听。秦风,你不会进来对不对?
可是事与愿违,隔了许久之后,“嚓”门被轻轻推开,那声音极小。
闻声,秦媛闭起双眼,开始假寐,身体的各个感官无限放大。
秦风握着房门手柄,站在门外,视线透过门缝,定格在趴在床上那人身上。见她双眼闭合,似乎是睡着了。驻足许久后,秦风放轻步子,悄悄的走了进去。他怕留在外面,她有什么突发情况不能及时知道。因为她凡是都是忍着,不会让旁人知道。
一股淡淡的烟草香蹿进鼻腔,秦媛感觉到秦风再次坐到她的床边。细眉不可察觉的拢起,她疑惑了。秦风一直都讨厌她,恨不得自己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竟然会乖乖地听秦远修的话来守着她。
看着她干涩的唇畔,秦风拿起杯里的棉签,伸手触上。
唇上一凉,秦媛猛地睁开双眼,脑袋后移,避开唇瓣上的触碰,看向他的眼里竟是戒备。见她突然睁眼,秦风捏着棉签的手臂一顿,霎时间明白她是在装睡。尴尬的收回手臂,将棉签搁下。
细长的眉眼与圆润的双眼对视良久,两人沉默不语。秦媛以为秦风会主动走出房间,可他没有。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两人皆静默不语。秦媛记得4年前他们也这般对视过,那时的他对她怒目而视,而现在,他那细长的眉眼犹如幽潭,看不出喜怒。
渐渐地眼眶有些酸涩,秦媛败下阵来。她缓缓地闭上双眼,对眼前的少年选择忽视,既然你不走,我就当你不存在就好。
见秦媛闭上眼睛,秦风松了一口气。那双不自觉握紧的双手,慢慢的地松开,想到不在她的注视下,竟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