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源于简禾净中午的时候接到的一个电话。
“请问是简禾净小姐么?”对方有礼地询问听得人很舒服。
“我是。您是哪位?”简禾净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
对方笑了笑,开门见山地说:“简小姐你好,我是张毅。”
张毅?那个和自己相亲的张毅?难怪听着他的声音耳熟了。虽然心里有了底,可简禾净还是确认地询问:“你是叶妈妈家的亲戚?”
“是我。”对方并没有因为简禾净的询问生气,反而好声好气地说,“简小姐,上一次约过一起吃饭,可惜后来我有点事情耽搁了。听说你回到了A市,正巧我也在A市,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好啊。那就今天晚上吧。”
对张毅,简禾净心里有些内疚。当初自己的确是认真和他相亲,并且对他的印象很好。可她现在在等着贺****回来,如果她和张毅有什么情感上的牵扯,那就是劈腿的行为。她可以两只脚跨在不同的马路上,但决不允许自己两只脚踏着两条不同的船。
简禾净想可以借这顿饭和张毅说清楚,并向他表达自己的歉意。
“好的,我晚一点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简禾净立刻给贺亦晴打了个电话,“小晴,你在哪里?”
贺亦晴沉默了几秒后回答:“我在家。”
“那就好,你感冒刚好,可别再处乱跑。”简禾净想了想揶揄道,“不要像上次那样发着烧还给我送衣服哟。”
原本以为会听见贺亦晴因为害羞而变冷的否认声,岂料贺亦晴疑惑地问:“我什么时候发着烧帮你送衣服了?”
“臭小子害羞的方式换了啊。你以为你用疑问的口吻我就看不出你在害羞么?不就是我相亲的那次嘛,简妈说你发着烧还跑出去帮我送衣服。”不承认?那她就让他心服口服。简禾净捂着嘴偷笑。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简禾净皱着眉“喂”了两下,贺亦晴才缓缓地“嗯”一声。
简禾净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让臭小子承认点事情还真不容易。他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硬脾气,不过说到底还是硬不过她。
“你还有什么事?”贺亦晴提醒道。
简禾净不再和他玩笑,对他说正经事,“今天晚上我可能不回家吃饭了,晚饭你自己搞定。”
贺亦晴问:“今天晚上有什么事情么?”
“上次和我相亲的张毅约我吃饭。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背着贺****脚踏两条船的,我是打算今晚好好和张毅说清楚。”简禾净诚实地向贺亦晴说明情况。与其日后被什么人发现落人口实使自己被动,还不如现在就主动交代免得让贺亦晴误会。
听完简禾净的话,贺亦晴突然低沉着声音冷冷地说:“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简禾净努了努嘴巴,不以为然地说:“我就是因为要离他远一点才和他吃这顿饭的。”
“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贺亦晴的声音更加冷然,“晚上商南让我们去‘风情’吃饭,你必须回来。”
贺亦晴强硬的语气让简禾净大感不适,她收起了嬉笑的口吻,“饭我是一定要去吃的。商南那边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不一定非得挑今天。”
“随你的便。”
贺亦晴抛下这句话后就挂上了电话,完全不给简禾净说话的机会。原本缓和的关系因为突然出现的张毅又变得紧张起来。
简禾净认为自己没有做错,是贺亦晴太小孩子气,不能够理解她。她已经向他说明了自己和张毅吃饭的原因,他还这么小心眼,实在是让人生气。
两通电话扰得简禾净将昨天刚拾回来的好心情一下子给瓦解了。
一会儿对你好一会儿对你凶的,他是吃错什么药了吧!简禾净愤愤地瞪着右手上的黑发晶,心中一肚子的怨气。
下午的工作中简禾净还屋漏偏逢连夜雨地被殷锋给训斥了一番,原因是她失神将还没有做好的报表发给了殷锋。当殷锋拉长着脸来找她的时候她才惊觉大事不妙。这次殷锋直截了当地扔下一句“公司不是用来养废物的!”便放过简禾净了,可这对简禾净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在众多同事面前不顾全她颜面地直接说她是废物,她要多难堪就有多难堪。
简禾净想她不是这辈子和殷锋相冲,她是八辈子都和他克着的!
殷锋走后,林惠凑上来问:“阿净,你昨天是不是没在床头放昙花啊?”
简禾净没好气地说:“昙花没有!头昏眼花倒是有两朵,你要不要?”
或许是被简禾净凶狠的眼神吓到了,林惠将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难得地乖乖认真工作起来。
所幸很多工作都在昨天完成了,今天没有拖太多的事情下来,简禾净也和大家一样到点下班。明明是周末却非得拼死拼活地工作,还悲催地被上司骂是废物,简禾净的心情又焦躁又低落。
就在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简禾净看到了张毅,她正疑惑张毅为什么会知道她公司的地址,便见有人走到了张毅面前。两人在交谈着什么,期间张毅还激动地拉扯对方。简禾净惊讶地瞪大眼睛,愣了足足五分钟后她才匆匆向两人走去。
正当她要出声时,张毅身前的人语调冷刺骨地说道:“你做梦!”随后一拳打上张毅的左边脸颊。
张毅被打得一个不稳,重重地坐在了地上。可他很快爬了起来扑向那人,那人身形一闪利落地躲过,眼神阴寒地大力踹了张毅腹部一脚。
张毅嘴角的血渍看得简禾净眼皮一跳,她厉声道:“贺亦晴!你住手!”
简禾净的声音让贺亦晴的动作顿了一顿,就在这一瞬间张毅整个人扑向了贺亦晴,嘴角冒出的血渍蹭上了贺亦晴浅蓝色毛衣上。
贺亦晴的脸色不大好看,他一脚踢开张毅。简禾净却在这时挡在了张毅的面前,她瞪着贺亦晴愤怒地说:“我只当你孩子气不懂事,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野蛮不讲道理!张毅做错了什么让这么打他?和不和他吃饭是我的决定,你没有权利阻挠!更没有权利打我的朋友!”
贺亦晴的目光从倒地的张毅身上挪到简禾净身上,他苍白的脸色没有血色,冷冽的声音刮疼人心,“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和你多废话,你马上回家!我送他去医院,回家后我们再谈!”简禾净看都不看贺亦晴,她扶起张毅走到路边拦了一辆车。
街上看戏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面色白如纸的少年在寒风中伫立……
简禾净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她进屋的时候家里的灯没有开。她隐约地听见贺亦晴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嗯,在洗澡。我没有哪里不舒服。简妈怎么还不睡?那件事,让你帮着我骗她实在是为难你了。就算她发现了我也会一力承当的,不关简妈的事……”
“你们在骗我什么?”简禾净冲到贺亦晴的面前大声质问。
贺亦晴看了她一眼,随即安抚着电话另一头的简妈,“没事的,我会处理好。简妈你早点休息,晚安。”
“你们到底在骗我什么?”简禾净在贺亦晴放下电话后迅速又问了一遍。她被瞒着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为什么简妈也要帮着贺亦晴来骗自己?
贺亦晴平静地坐在沙发里,脸色比傍晚时还要惨白,“根本没有我发着烧帮你送衣服这件事。”
“没有?!”简禾净的声音因为震惊而高了几个度,听起来有些刺耳。
“是的,没有。我那天并没有发烧,送衣服也是简妈让我去的。”贺亦晴微微皱着眉,他大口地吸着气,似乎有些难受。
简禾净咬着牙问:“你和简妈是知道我那天去相亲的?”
贺亦晴抬眸看着简禾净,墨色的纯净眼眸似乎盘踞着漩涡,“知道。简妈在前一天遇上了隔壁的叶妈妈,听她无意中提起的。”
“简妈故意让你来打乱我的相亲?!”简禾净此刻离爆怒已经不远,她握紧的拳就是为了提醒自己镇静。
“简妈只是让我帮你送衣服,其他的事情和她没关系。”贺亦晴低着头,额前的发丝全部垂在眼前。乌黑的发丝映照着他那犹如鬼魅般惨白的脸,微薄的唇瓣似是呕血般赤红。
简禾净被怒气涨红了脸,她拍着手说:“好!真是好!贺亦晴,你让简妈帮着你来骗我很好玩是不是?你看到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高兴是不是?”
贺亦晴没有反驳她的话,他极缓地抬起头,乌黑的瞳仁盯着她。胸前的起伏渐渐变得不规律起来,额角也不时沁出细汗。
“贺亦晴,我没想到你一个孩子心机竟然这么重!我没本事教好你,你走吧!”简禾净来到门口将门打开,她目光冷冷地看着贺亦晴。
贺亦晴笑了起来,他起身走到简禾净面前低头看着她。
简禾净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男孩子比她高出许多,她扬起头毫无恐惧地回视他。错的人是他,他凭什么用这么受伤的眼神看着她!她没错!错的人始终是他!他不该串通简妈骗她!他不该随便动手打人!他不该这么看着她!
贺亦晴微颤的目光直视着简禾净,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崩塌,他一字一句慢慢地道:“简禾净,你凭什么对我这么任性?是仗着我喜欢你么?如果我不喜欢你了呢?那样我就可以对你任性了么?”
简禾净以同样的语调同样的速度对他说:“就凭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喜欢我。”
他们之间躲避着的问题终于被扯了上来。简禾净曾经想过很多种状况,可没有一个是像现在这样决绝的。
贺亦晴走了。偌大的房间又只剩下简禾净一个人,她靠坐在沙发里。那里有贺亦晴留下的温度,可此刻也已随着他的离开变冷。简禾净抱着双腿将脸埋在其中,久久没有动静。
如果她不是低着头的话,就会注意到贺亦晴离开时异常摇晃不稳的身影。
如果她不是被怒气蒙住了眼睛的话,就会注意到贺亦晴的手是揪着胸口的。
如果她不是心乱如麻的话,就会注意到沙发上留着贺亦晴随身带着的药。
简禾净将右手上的水晶摘下,死命的往墙脚扔去。清脆的落地声夹杂着手机的震动声,简禾净闭着的眼看不见一丝光亮,更看不见手机上亮着的“贺亦晴”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