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外夜色深重,他走在夜色中,没有星光的夜晚,街上零零星星地亮着一些灯火,他在华灯里穿行,拖着长长的灰色影子,茫茫然地边走边四处看着,不知道要往哪里看,从重新和她相遇起,他的目光就是落在她身上,现在却不知要看哪里。
他的眼空茫幽暗,没有那些隐隐闪烁的亮光,似乎也失去了生机。
路上没有人,静悄悄的一片。好安静。静得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背后突然冲过来一个人,殷无恨身体往旁边一侧,那人立即直冲冲撞到地上,却转过头来,脸上汗水淋漓似哭似笑,嘴唇颤抖着:“我,我感觉到果儿了!”是青鸟!
他这话一说出来,殷无恨立即冲上前,扭起他的衣襟,急迫地问:“哪里?在哪里?”
青光一闪,青鸟变成巨兽,殷无恨立即跳上去,青鸟飞快地往天边飞去。
出了莲京,径直往东飞。一天两夜,不眠不休。
只是到了地界,却只见树木,不见任何能够藏人的地方。青鸟在那片地皮上转来转去,庞大的身体将大量树木都扫断,却始终没有发现人的身影。
“你不是说,她在这里吗?”殷无恨殷红的眼溢满杀气看向青鸟,青鸟一凛,‘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定了定神才道:“确实在这里,现在感觉还在,地下?”
殷无恨目中寒光一闪,只一瞬,软剑已然在手。往地上轻而快地划去,然后飞身跃到青鸟背上,几乎是同时,地崩山裂。
当尘埃落下,露出里边一个空洞洞的地室。刺鼻的鲜血和腐败气息扑面而来。青鸟眼中神色一变:“这个味道……是果儿的血!”
地上一个昏迷的男子,殷无恨不等青鸟,自己直接跳了下去,一把将那华服男子拎了起来,凶狠地摇晃,当那人摇摇初醒时,便听到一连串压抑的低吼:“果儿在哪里?”
他回过神,大喝一声:“本宫是音糜国太女殿下的王君,你敢如此无礼?”
殷无恨脸色一瞬间扭曲,险些控制不住将此人捏成两段。
“果儿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王君的喉咙被紧紧捏在殷无恨手里,说话都异常费力,却还是自找死,“哈哈,你也想报复她吗?那个贱人。”
“啪!”
一巴掌狠狠落在王君脸上,殷无恨抿了抿唇,冷冷道:“不准你骂她!”
“哼!你是什么人?本宫就要骂!”
“啪!”
又一巴掌。
“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果儿的血?他的目光在室内梭巡,确实没有发现果儿的踪迹,但青鸟却在那些刑具上闻了一遍过去,沾了果儿气息的,居然有那么多,他瞪着那些刑具,脸色惨白无比。
慢慢转回头,看向手里苟延残喘的那人,突然松开手——不可以!不可以让他就这么轻易地死掉!
他迅速点了男人的全身穴道,而后衣袂一卷,飓风刮着满室的刑具和那个王君一起落到青鸟背上,一人一鸟继续追着果儿的气息而去。
并没有多远,依然在地道里,白衣少年又是一剑,将堵塞的通道划开。两个人从泥堆里里露出来,那布衣女子本低着头,护着另一个人,或许是察觉到光芒大亮,回过头来,女人双目狭长眼角斜飞,似乎随意悠然的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此时那含笑的眼中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又是了然。
并不是多么出色的外貌,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可是她往那里一站,即使是在这样的废石堆里,即使穿着粗布麻衣,整个人依然带着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气质,明明站立不动,可是却让人有一种错觉,好像她是随意流动的水,就算伸手去抓,也抓她不住。
可是殷无恨没有多看她一眼,他的目光只落到那女人臂弯里夹着的一团血肉身上,那是果儿?
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上前,直到从那女人手里接过那羸弱的身体,直到将那身体抱到怀里,他才有一点真实感。心一瞬间虚弱得几乎要晕掉。
果儿,他伸手轻轻扶正她的脸,可是怀里的人已经彻底昏了过去。他小心地擦拭她脸上的血迹,看到她几乎体无完肤时,他黝黑的瞳孔不由疼痛地一缩。
他牢牢地抱紧她,力度控制得刚好。然后才看向一直饶有兴味看着他的女人。似乎有点眼熟,但他素来没去注意旁的人,所以对她没什么映像:“你是谁?”
“哈哈哈,果然有意思。”
殷无恨眯起眼,这个人。
“别!别用那眼神看我。只是一对男女将她交给我,托我于此地等候,正巧看是花小姐,又顺手,便应了下来。”那女人见殷无恨依然不为所动,微微眯着眼看她,骤然放声大笑,“哈哈哈,你定然是不记得在下了,在下闻浩轩。”
殷无恨想了想,似乎有了点映像,记得又一次参加一个什么会,那个让果儿看了好多次的女人好像就叫闻浩轩,殷无恨脸色更黑,理都不理闻浩轩,只抱了人就走,闻浩轩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便转身大步离去,远去的身姿有如仙人般飘逸,只是没人去看。
果儿睁开眼时,看到的正是殷无恨紧张注视她的样子,她眨眨眼,眼睑肌肤的动作牵动到脸上的伤口,她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毁容了。
她伸手想要摸摸自己的脸,殷无恨却比她先一步动作,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他蹭着她的颈窝,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似乎带着笑,又带点委屈,还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