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自是不同,比如说这里
白皙纤指一点一点,擦拭着他的轮廓,到似是在细细描摹一般,沿着他俊逸的轮廓,一点点勾勒出来。
那张苍白的脸,如今没有了一点的邪魅,像是个孩童,浓密纤长的睫毛轻微的颤动,均匀的鼻息。
她忽然笑了,笑得甜甜的,倏地生出一种幸福和满足。
是怎样的感觉……
绿袖却看着二人的画面,不仅黯然神伤。
“是为了对方,宁可抛弃天长地久,长相厮守,而埋藏心里的……”
脑中一遍遍重复的,是少爷的话。
她强迫自己勾起唇角,泪却划过,急忙背转过身去,道:“少爷,我休息去了。”
“恩……”秦女英丝毫没有注意绿袖声音中轻微的颤抖,敷衍的恩了一声,接着擦拭着他身上的血迹。
帮他褪去外衫,似乎弄疼了他,狭长的凤眸动了动,微微睁开,是那般的脆弱惹人心疼。
秦女英嘻嘻一笑,满脸的淫——荡“三王爷,奴才伺候你更衣!”
却没有戏谑的笑或是邪魅的点头答应,而是他满是威严的眼神,似乎是她经常觉得的君临天下的霸气。“去休息……”
“这点小伤,爷挺得过。”她一怔,随即答道。
“咳咳……”轻咳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让秦女英一惊。
“小辰找大夫来,不想让我死的话,你去休息……”
秦女英见大意不得,急忙点头,出门叫了个下人去安排妥当,才去另一个船舱休息。
床榻上苍白的脸上乌黑的瞳孔却星光闪耀,里面似乎闪烁着什么让人着迷的东西。“小辰……呵呵……”
那轻笑让进门的离人属下惊得非同小可,三王爷在笑,而且不是冷笑,是那种温柔及其撩人心怀笑……
一日下来,一直都在江上逆水而行,这日清晨,才到了京师。
秦女英的伤也被大夫看过,包扎好了,上了药,如今已无大碍。
临行前,那大夫对她耳语。“秦堂主,这病怕是会伤及筋骨,这段期间不要做太剧烈的运动。”
“太剧烈的运动……”她嘴角抽搐,有些运动不是她想做的,可是动不动就被人往墙上拍,要不就是死抠她的右肩。
以后应该在背后写上“猛兽,闲人勿近。”
清晨的日光真好,尤其是可以活着见到。
她慵懒的站在码头伸了个懒腰,一些爱,便也如清辰的朝露,见不得半点日光吧……
“秦堂主……”
身后是不太确定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却分外的悦耳。
“三王爷,爷的秘密怕是不用亲口告诉你了。”她粲然一笑,日光之下美得令人窒息。
“呵呵,秦女英,有趣,若是麾知道了脸上的表情会是怎样,真想看看。”
“三王爷……”这一声是不带半丝笑颜的,令何秋戮收敛起了笑容,等待着她的下文。“我助你,推翻止国。”
四字一出,秦女英感觉到他眸子剧烈的收缩,若是清辰说出这四字,他会一笑了之,可是她是秦女英,北绫帮的千金,血莲堂的堂主。
“你的条件。”
“颠覆天下便足够……”她背过身去,是一时兴起么?不,不是她要改变命运。
是为了那一句“汝,母仪天下”的谶语么,她不知,却不否定。何况,姜国毕竟施行仁政,即便现在的君主昏庸,却也没有苛捐杂税,毕竟太上皇也算是极会笼络人心,以至于现下还未到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的境地,毕竟曾经深得人心。
“你可知当朝国皇后、国舅爷是何人?”他笑容中的轻蔑,不是给她,而是那二人,和自己无能的父王。
“止国的王子和大公主。”她自信的一笑,让何秋戮剑眉微蹙,他小看了这个女人。“不要以为只有你们离人能查到,我北绫帮还有我这个秦堂主呢!”
故作轻松的拍了拍何秋戮的肩膀,恍如相识多年的知己兄弟。
“小辰,这不该是你卷入的……”他意味深长的一眼,不知是怜惜还是无奈,却带着嗔怪。
“却无奈被你三王爷拖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来了。”她耸了耸肩,又道:“你宝贝弟弟呢?”
“怎么?难不成就那么惦记麾?”不知是喜是怒的一句让秦女英哭笑不得。
“呀,三王爷,你和四王爷争风吃醋可别怪到爷头上,爷可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她说罢,走回船舱叫出了绿袖。“三王爷,不给爷准备匹大宛良马也该给爷准备匹健壮好马才是吧。”
“咦?小辰,恕本王招待不周,本王这里可只有一匹马,还有驴,小辰若是需要尽管拿去。”他无邪的一笑,丝毫不见昔日带着面具满是阴霾的模样,如此的灿烂,恍若阳光下的水晶,折射出让人眩晕的光彩。
“哼哼,不必了,在下要一匹就够了。”她白了何秋戮一眼,气鼓鼓地样子让何秋戮一扫往日处心积虑的深邃,浅浅的笑靥,狭长微眯的凤眸,轻颤的白衫,一起一伏精致的锁骨,美得纷乱了人世。
秦女英刻意避开那如画的他,翻身上马,戏谑地一笑:“怎么?绿袖心肝,用不用爷扶你一把啊?”
绿袖笨拙的样子惹得秦女英大笑连连,右脚跨上马蹬子,半天使不上力。
“小袖子,你知道么……”忽然她俯身在绿袖耳边轻轻地呢喃,惹得绿袖感到浑身瘫软,差点直接摔下去。“唰”一声,秦女英一拽绿袖的后领,直接拎上了马,可怜绿袖倒坐在马上,正正好好窝在秦女英的怀里。
“三王爷,谢谢你的马,要是马还能活着回去就还给你。”塔塔的马蹄声渐渐行远。
以离人属下冒然问道:“王爷,那马不是您的坐骑么……”
好在阴晴不定的三王爷今日心情大好,笑道:“佳人自是要配宝马。”
白色的马尾,一甩一甩,她的青丝颠簸在空中,渐渐远去,越远便越显得瘦削,越显现出女子的玲珑。
“记得要好好照顾呢。”他喃喃着,眼神中却没有半分的怜惜,而是满满的笑意。摸了摸脸,叹了口气。“哎,本王最近是不是长皱纹了……”
属下一同摇头,若是王爷那张妖孽的脸上有皱纹那么他们的脸上的那个就叫刀刻上去的。
却说这边骑在马背上的二人。
“少……少爷……”
耳边传来自家少爷因颠簸而颇有些紊乱的气息,却不失半点的温柔。“小袖子,这回知道是什么后果了吧,可是会被吃豆腐,所以小袖子,以后不要这么上马了,可别让夫君之外的人吃了豆腐才好啊……哈哈……”
是故意的么?可恶,她咬了咬唇,夫君之外……
既然如此,是迟早要面对,与其逃避黯然神伤,不如直截了当吧,她嘻嘻一笑。“只怕除了少爷,没人会吃我的豆腐。”
秦女英一怔,她本做好胸前湿透衣襟的准备,如今是自己多虑了?
她将下巴抵在了绿袖的头顶,每呼吸一次,都是满腔的香气,带着丝丝的甜腻。
默默念着,绿袖,怕是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二女,但看在旁人眼里是一男一女,走在闹市,并肩走着,身后是上好的大宛良马,雪白的毛发,一看便是纯种的千里马。
“小袖子,先去予玉阁吧,老爹一定等急了。”
想必秦女英见到予玉阁如今的景象,是生不如死的。
大敞四开的门,丝毫不遮掩店内的精致,玉器琳琅满目,店中的伙计却哆哆嗦嗦的站在离门最远的角落看着自己。
她轻咳了一声,详装无事的施施然的走进店铺,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瑟瑟发抖的伙计丝毫没有愧疚,反而邪恶的念头层出不穷。
“咳咳,伙计,怎么还不来接客?”翘起的二郎腿配上剥削来的白衣,洒脱不羁,俊逸的面容只怕是世间绝无仅有,却在伙计的眼里丝毫不亚于恶魔。
若是伙计无视秦女英可就不对啦,那小伙计双腿不住的打颤,似乎想要迈步却无奈腿脚不听使唤。
“嘿!狗奴才,还不快伺候本少爷来!”门口走进了一个看似的纨绔子弟,衣着不俗,金丝绣在浅黄色的底子上,可若是看到那张让人大打折扣的脸却让人不仅怜惜起了那套衣服。
虽说不是尖嘴猴腮,可就是一脸的猪相,小小的眼睛让秦女英不得不怀疑他看到的世界是不是被扭曲,塌方的鼻梁,薄厚不均的唇,夸张的赘肉,若是没有这种丑男,她绝对不会觉得何秋戮、何陵麾,萧翊是那般的惊为天人。
秦女英笑容异常的灿烂——郭——锦——戎!
“郭大爷,小的该死,这就来。”那伙计看着昔日厌恶的郭锦戎,今日看到却如同看到黎明的曙光,马上跑了过去,腿脚好不利索。
秦女英高抬起一腿,挡住了伙计的去路,凤眸满是笑意,却让伙计心惊胆战。“怎么?小二哥,看不出是爷先到的么?还不好生伺候着。”
可怜的伙计吓得说不出话,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五味杂陈。
“哼,什么人胆敢和本少爷作对,不识好歹!”还未等郭锦戎身边的家丁鸣不平,郭锦戎那专横跋扈的人就开始挑唆,唯恐天下不乱。
绿袖巴不得郭锦戎挨一顿揍,好报了调戏自己少爷之仇。
“不识好歹,有趣。”秦女英何等人也。“啪”一声,把腰间的剑往桌子上一拍,气定神闲的品着香茗。
“奶奶的,把这死人妖给我打出去!”话音刚落,便传来一句。
“我看谁敢!”秦女英微微一怔,看见门口那个微微有些憔悴的身形,不仅心头又是一阵酸楚,随后还未等酝酿好感情,便又踏进一人。
她暗暗奇怪,为何萧翊和何陵麾会在一起?
看着那后踏入店门的萧翊,酸楚更深,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有几分狼狈,却还是那般的潇洒,反而多了沧桑,坚毅的面容却被磨灭了几分,显得柔和了些。
郭锦戎欲哭无泪,为何最近总是碰到一些妖人,还总有身份显赫的人来相救。
三王爷,当朝太子……
四皇子,国舅爷……
“你们怎么走到了一起?”秦女英一副处事不惊的表情,风轻云淡的笑着。
“哼哼,贱……”话未出口,便偷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萧翊,忙把后面的“人”字吞了回去,表情窘迫的让秦女英忍俊不住。
“你真是的,不是叫你乖乖待在“醉茗楼”好好养这么,怎么这么不听话?”
“别想转移话题,说为何你们会走在一起,貌似四皇子您得伤还尚未痊愈吧。”是她在转移话题还是何陵麾,已无人深究,这几****的伤,不愿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眼前这二人。
“哼,还不是国舅爷找了你绿袖心肝两天两夜,惊动了本皇子,才勉强凑数来帮你这个……咳咳……找找。”
绿袖俏脸一红,心中却不胜感激,少爷原来动用了这么多人找自己,唇角不仅绽放出暖意。
“哇,本少爷想起来了!你是哪个醉茗楼的婊子清……”话未说完,萧翊一记冰冷的眼神使郭锦戎下文全部都噎在了喉间,痛苦的吐不出来,还咽不下去。
“哇呀呀,国舅爷大人,你看看那个肥猪都说了她什么话,你怎么不给他一拳?”
萧翊不以为然,冷哼一声。“怕脏了手。”
郭锦戎尴尬的站着,只得沉默不语,心中恼火不已却别无他法。
“走,喝酒去,爷请客。”她一挥手,笑着将一封提前在船上写好的信拍在桌子上,外加了五钱银子。“小二哥,劳烦将这个交给王老板,至于那五钱银子拿去买糖。”说罢,笑呵呵的从二人身边走过,却闻绿袖担忧的制止。
“少爷,你伤还没有好,不能喝酒!”
她瞪了绿袖一眼,绿袖生生的将准备滔滔不绝的话咽了回去,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家少爷。
“辰儿(贱人),你受了什么伤?”异口同声,她立刻僵住,随即又是嘻嘻一笑,晃了晃被岩石割伤的手背,白皙如雪的手背,那一条疤痕触目惊心,却知道无碍,秦女英更是深知自己的肌肤,虽说吹弹可破,可痊愈的速度十分惊人,她不得不归功于那血莲。
“手背受了伤,哎,小袖子,你真是小题大做。”
诶?是阳光晃花了眼么,为何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人妖抽搐的嘴角,她呵呵一笑,习惯了,是啊,她习惯了,所有的痛,都是自己担着,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和疼惜,因为知道,即使得到了也是无用。
可为什么,会是满肚子的委屈,眼中呼之欲出的是什么,她何时这般自爱自怜了。
她苦涩的笑着,却背转过身,没有人看见。
“好,辰儿,不醉不归。”萧翊笑着牵起清辰的手。
她没有收回来,任由萧翊将自己的手包裹在他温热的掌心,有些薄茧,让她咯咯笑起来,嗔道。“萧翊,你不是绣花把手都磨出了茧子了吧。”
她又如何不知,止国人,自幼习武,挽弓狩猎,骑马之术,样样精通,这薄茧自是知道从何而来,只不过故意调笑。
却见何陵麾假装不经意的扫过他们十指相扣,本来满是喜悦的桃花眼一片死寂,深不可测,失去了光泽。
“辰儿,你当我是绣花大枕头么。”第一次,如此轻松的回答,让秦女英飘忽不定心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