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那爷便用你犒赏三军
轻点脚尖,纵身在皇宫之上,飘渺似是天外飞仙一般。
不知不觉,像是有人受了什么蛊惑一般,城西的斑竹林,她再熟悉不过。
“秦堂主!”那声音煞是好听,充满了诧异于惊喜。
秦女英疑惑看去,那少年眉目如画,恍若回到了多久前,她狼狈不堪,在这里撞见了他,他也如现在一般,唤了自己一声“秦堂主。”
她微微一勾唇,笑道:“叫爷清辰便好。”
楚尘故也是付之一笑,颇有些羞涩的唤了声“清辰”,顿了顿道“清辰怎么来了这里?”
秦女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为何来了这里便连她也不知,笑道:“定是你在这里,引诱的爷过来了。”
楚尘故呵呵一笑,道:“我总是一个人在这里的……”
“做什么?”秦女英脱口而出的话,却引得楚尘故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两团红晕。
颇有些娇嗔道:“你,你,与你无关。”
秦女英一时心情大好,捧腹大笑,学着楚尘故的语气道:“爷,爷,爷偏要问。”
却在这时,听得楚尘故“咦”了一声,奇道:“清辰,你手中的可是圣旨?”
秦女英看看手中皱皱巴巴,被她蹂——躏的不成样子的圣旨,直接扔给了楚尘故。
楚尘故将其展开,却见他剑眉慢慢蹙起,随后一脸的凝重。“清辰,你要带军出征?”
她侧过脸去,视线里是无穷无尽的斑竹,似乎血泪的痕迹犹在,依旧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是啊……”平添出来的一丝惆怅,她怎又不知这一去,有多凶险。
“荒唐!我姜国没有人了么?为什么要你去率军打仗?”楚尘故本是双瞳剪水的眸子被怒气充斥,又被疼惜盈满。
她未搭话,却见楚尘故也顾不上许多,朝她初来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秦女英并未劝阻,知道劝阻也是徒劳,脑中不断萦绕的是那句“他日战场在逢君”。
颇有些颓废的坐在一块被冰雪遗弃,裸——露出的巨石上,四野无声,似是连凛冽的寒风都柔和了许多,徐徐吹过,静的快要将自己遗忘……
竹叶飒飒作响,她本就身着单薄,半晌衣物便被寒风打透,她却并无去意。
不知过了有多久,她手已经冻得麻木,痴痴的看着茫茫白雪,绿与白色的缠绵不休。
“小辰。”肩上一暖,淡淡的龙涎香气,披风有着她想要的温暖。
熟悉又依恋的味道,只是她不愿承认罢了。
“璃汐哇,可冻死爷了。”她勉强勾勒出的笑,搓了搓手,鼻尖冻得发红,却平添了一丝可爱,俏皮的像是只小妖精一般。
何秋戮千言万语呼之欲出,却见得那笑靥,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不语,只将一手炉递给秦女英,却还是忍不住斥责道:“冷还在外面冻着!”
秦女英不以为然,笑得将漂亮的双眸眯成了月牙,道:“冷又怎样,一定会有人给爷来送这暖手的东西。”
何秋戮拍落她肩上的雪,感觉自己越来越像老妈子了,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若不是本王,你也会这么说?”
秦女英嗅了嗅,咧嘴笑道:“不仅会有人给爷送手炉,还有东街的桂花糕呢。”
何秋戮终也忍不住笑起来,道:“你这小狗鼻子,本王可不是给你买的。”
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指了指干瘪瘪的肚子,可怜巴巴的道:“爷可是饿了一天哇。”
“什么!麾那个混蛋……”何秋戮倏地握紧拳头,将怀中的桂花糕递给秦女英,道:“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秦女英接过,桂花糕入口甜的化不开,丝丝几乎快要慎入身体一般,甜腻腻的,她却为何尝出了一丝苦涩,何秋戮,即使这般,我与何陵麾成了亲,你也可以与我谈笑风生么……
“爷,明日要……”
“出征。”何秋戮打断了她的话,坐在她的身边,任由秦女英将身子全部倚在自己身上。
“你知道?”秦女英虽是这么说,却并未露出半点诧异的神色,这在她的意料之中,离人的能力,她不必怀疑。
将最后一口桂花糕放在嘴里。砸吧砸吧嘴,道:“还有没有了?”
何秋戮无奈的看了看秦女英,笑道:“吃的还真是快。”
“恩……是啊……”她笑着将手伸入何秋戮的衣襟里摸索。
他也不阻止,道:“将本王撩起来,你可是要负全责啊。”
秦女英却充耳不闻,摸索到了什么,猛地拽了出来,忽然眉开眼笑“哇,璃汐,你有松子糖哇……”
何秋戮理了理凌乱的衣衫,道:“小辰,真不知道你竟然有这方面的资质……”
“哪方面哇?”秦女英最近还是第一次这般的心情愉悦,原来,幸福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是简简单单,和他并肩而坐,分享一包松子糖的甜蜜……
俶尔的想要潸然泪下,璃汐,如今你的回答,依旧还是要皇位么……
她不敢问,怕那答案,将头微微埋下,吃着松子糖。
“小辰,我陪你去。”忽然冒出来的话,引得她咳嗽不止,何秋戮忙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行。”她强忍住喉咙间的难耐,正色道。
这一去,她不知成败,她可送命,可是他不行,他可知成败都是为他……
“小辰,无论如何,本王都会跟你去的。”他的坚定,似是似水流年都不能湮灭的一般。
她颇有些焦急,不知怎样才可以让他留下,她又怎不知何秋戮骨中的霸道,如她一般,决定的事情,任是谁又怎能改变。
可是她不想这样,何秋戮的存在,便是犹如她的软肋一般,会让她想要依赖,让她想要怯懦……
她忽然起身,一字一顿的说道:“何秋戮,你若去了,你我便断了这孽缘……”
那话,斩钉截铁,不带半点优柔寡断。
何秋戮怔住,孽缘,唇边绽放出绝美的笑意,果不其然,当真是孽缘,永无休止的孽缘……
“此话,当真?”白衣融入在雪中,却带着寸步不离的凄凉……
他倏地感觉到孤寂,犹如那一月夜,他的心与声被风零乱,被雪纷乱一般无疑……
“小辰……”他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
她听闻那二字唤出,犹如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抑制不住的心碎。“璃汐,等爷回来,孽缘也罢,注定也罢,都会烟消云散……”
“从你说的那句“城西的斑竹林下,有一个土地寺”的时候,本王就知道了,可是,放不下你啊……”
“哦?璃汐明白那一句了?”停住转身要走的脚步,回眸似笑非笑。
“呵,“等”一字便可解罢了……”
“是啊,大家都在等呢。”她留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依稀可听见她的笑声“璃汐,这件披肩就送了爷吧……”
冬日的清晨,凉的彻骨。
秦女英骑在那通神雪白的大宛良马之上。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肩,依稀还存留着昨日谁的香气,沁人心脾。
依旧是一袭白衣,没有披盔戴甲,一簪束发,发上依旧是那价值连城的玉簪。
素白色的披风,被风挽起,与墨发在空中飘舞,她的惊为天人,却被一清冷的青铜面具掩盖,不是狰狞,而是彻骨的寒意,犹如此时的冰冻……
将士们不犹看得呆了,这将军生得冰肌玉骨,可却这般冷冽。
未见何校康,她却并不在意。
“祭祖吧。”她微微一笑,那笑意似是与此时的温度浑然天成。
“秦将军,还未到时辰。”一小将抱拳有些胆怯的提醒道。
她不以为然,从将士手中夺过牲畜的血,洒在寒剑之上,凛然道:“是出征打仗,又不是什么倚马千言之人,有何忌惮?既是将士,便应该晓得是何左右风云!”
“全凭秦将军吩咐。”众将士抱拳,纷纷吃了胙肉。
秦女英待要一声令下,却闻身后响起一熟悉的声音“秦将军!”
她暗自扶额,全当没有听见,道:“走!”
却觉身后一暖,腰被人环住,闻得身后将士大呼“大胆”,她却充耳不闻,耳后传来他的话“清辰,我誓死追随。”
她挣脱开楚尘故的束缚,提起真气,在空中一个翻转,翻身下马,不顾楚尘故诧异的目光,她森然道:“楚大人,请放尊重些,这等场合,不应楚大人来的。”
楚尘故也翻身下马,却无言以对,许久吐出一句:“我与父皇请命,父皇准我伴将军左右,保将军周全。”
敏锐的她听出他语中的玄机,何时他称起何校康为“父皇”?
唇角绽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笑道:“那就多谢二殿下了。”
楚尘故愈发显得诧异,怎生她这般称呼自己,随后发觉在言语中走漏了风声,笑得颇有些尴尬:“秦将军客气了。”
秦女英看向深宫的方向,未见那三位殿下送行,她知道这样再好不过,可为何心中抑制不住的酸涩,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墨阳城,生灵涂炭,似是被什么庞然大物碾压过去一般,不复昔日的繁华昌盛。
十三日,她率军夺回两座城池,今日行到墨阳城边,却为何迟迟不前。
将士们难免有怨言,便连一直随军出征,对她百般呵护的的楚尘故都劝道:“一鼓作气势如虎,不然便是再而衰,三而竭。”
秦女英但笑不语,只是一城门之隔而已,可探子回报,止国刚刚登基的君王,御驾亲征,她何尝不知,刚刚登基,何况正值战乱,民心不稳,他不在止国安抚民心,何以这么快就什么御驾亲征……
萧翊,她坐在军帐中,沉沉的阖上眼,为何竟然不敢相见,早应预料的结局。
探子再次回报,入得军帐,跪伏在地,道:“属下参见秦将军。”
“说吧。”她颇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额角,今日不知楚尘故去了哪里,她也乐得清静,可为何少了那个她觉得像老妈子一样的楚尘故,有点不习惯呢。
“止国国君,下了道圣旨。”
许久,没有声音,秦女英颇有些恼怒道:“要爷一一问下去么?”
那声音不怒自威,探子打了个寒战,连连叩头,道:“属下该死。”
秦女英愈发显得焦躁,不耐烦道:“说!”
“是,止国国君下了道圣旨,大意就是……”
秦女英本就是心中五味杂陈,这会儿听闻探子犹犹豫豫,火气大作,怒道:“你在******不说,就拖出去斩了!”
探子本是唯唯诺诺,听得这话,吓得魂不附体,道:“圣旨大意就是,开战不得伤将军分毫,否则诛灭九族,如若活捉将军,赏良田千亩,金银万两。”
良久,她不语,清冷的青铜面具映射出的寒光,让那探子吓得不敢抬头,始终保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势。
“哈哈……”笑声不凄厉、不尖利、声音也并不大,可为何那种凄凉,足以将人扼住。
“告诉将士们,午时夺回墨阳城!”她离开太师椅,轻盈的似是舞蝶一般,素衣翩翩,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轻轻巧巧的落在军帐门前,任由那探子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却见两个将士推推搡搡的把一个颇有些狼狈的士兵带了过来,骂骂咧咧的样子凶神恶煞。
“怎么回事?”秦女英迎了过去,见得被推搡的士兵有些瘦削,发丝凌乱,悠然而生的怜悯之心。
“回将军!”两名士兵抱拳,怒道:“这小丫头是止国混进来的!还女扮男装,蒙骗将军!”说罢,不解恨的飞起一脚便要踹上去。
秦女英身手敏捷,迅速挡下,笑道:“既是止国来的朋友,便以礼相待,这五花大绑是怎么回事?”
两名将士欲要言语,却闻那丫头先作了声:“混账!我不用你这狗贼假惺惺的!”
秦女英见了好笑,方才她的慌张失措,却难掩的花容月貌,秦女英心中已经有数,道:“真是贵客。你们两个下去吧,交给爷了。”
“是。”两名将士重重的啐了一口,走开来。
她并未给那小丫头松绑,拽着绳子往帐中拖,丝毫不怜香惜玉,道:“走吧,公主殿下。”
那小丫头错愕道:“什么公主殿下?”
秦女英笑而不答,却惹得那小丫头在抬眸间,愣住。
那是何等的美,似是倾尽了天下,即使是青铜面具遮去了眉目,可通神围绕的是绝世的美。
“滚。”秦女英回到帐中,见那探子还是僵硬的跪在那里,笑骂道。
探子如释重负,手忙脚乱的站起身,行礼退下。
秦女英将那丫头安置在椅子上,放下帘子,转身笑道:“萧翊还好么?”
“呸!你这狗贼,国君的名字岂是你这等贱民能说的?”她声音难免流露出的稚嫩,却被怒气充满。
秦女英兴趣大增,除去了那小丫头戴歪的帽子,理了理凌乱的青丝,不由暗自赞叹,方才匆匆一瞥便已经知道其貌不凡,现今细细一瞧,果不其然。
似璧似玉,亦酥亦脂,若绢若锦,如月如花。
便是连秦女英看得都有些愣神。
“狗贼,看呆了!”小丫头口中骂着,薄粉敷面的脸上,却窜上了两团红晕,煞是娇羞,那种粉嫩似是不胜酒力一般,让秦女英却恶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