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中,方云豹倒背双手仰望大龙号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一众家将犹如上百座的石雕不言不动的站在他身后,就连空气中都沉寂着压抑的安静。
“老爷……您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唯一敢说话的方凶獒低声道:“是不是该回去了?”
“唔,已经这么久了。”方云豹喟然叹道:“你说是不是人老了都会变得多愁善感?当年钧儿外放的时候,我也没有像这样不舍。”
方凶獒一时不敢去接他的话,当年方云豹送独子方万钧外放历练时是何等意气风发,现在独子灰飞烟灭,孙子又被派到了大凶之地,谁知道五年之后,他得到的是朝廷传来的嘉奖,还是方枭的死讯?
“哈哈哈……”一阵长笑不合时宜的打破了码头上的安静:“慕容英没有打扰方世伯舔犊之乐吧?”
方云豹瞥了对方一眼道:“你已经打扰了。”
慕容英陪着笑道:“那小侄就先给世伯赔罪了。小侄今天奉家主之命专程给来枭世侄赔礼道歉,没想到枭世侄竟先行出发了,慕容英有罪,有罪。”
方云豹此时心情极其糟糕,加上看不惯慕容英的虚伪嘴脸,当即冷声道:“慕容翰死了不成,为什么不自己来?你们慕容家要是有道歉的诚意就直接追到北邙星去,没有诚意就别在那放闲屁!”
“呵呵……呵呵……”
方云豹一番话把慕容家的家主慕容翰和慕容英这个二爷全都骂进去了,慕容英偏偏又发作不得,方云豹的爵位、辈分、实力全摆在那,骂了现任家主又怎么样?就算骂了他们老祖宗越国公慕容雄杰,他也一样得装作没听见。
忽然,方云豹猛然抬起头来,目光跟着一凝,周身气势为之暴涨。慕容英也是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已经出发两个时辰的大龙号又回来了。
“嘻嘻”慕容英心里暗暗得意:“什么功勋之后,虎将之后,还不是贪生怕死,不到两个时辰就回来。我就算舍了脸皮给他陪个罪又能怎么样?等到明天,我倒要看看你方云豹的脸往哪搁?”
方云豹一闪身瞬移方枭面前急切道:“枭儿,你怎么又回来了。”
方枭眯着眼睛看向带着一脸“关心”跑过来的慕容英道:“我再不回来,恐怕就要变成黄泉路上的冤死鬼了。”
“怎么回事?”方云豹周身杀气沸腾,方圆一里气压陡然下降,急忙赶过来的慕容英只觉呼吸异常困难,不祥的预感跟着涌上了心头。
方枭一挥手,虎痴抓着慕容博鳌的发髻将他拖了过来,方枭抓过慕容博鳌的头发一寸寸的将他的脸提到与慕容英等同的高度:“这个慕容博鳌,在我船上投毒不说,还煽动士兵造反,要不是我处理得当,等到军士炸营,我恐怕就要变成刀下之鬼了。”
慕容英看着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侄儿,不由得一阵阵揪心,当即沉声喝道:“方枭,说话是要讲证据的!没有证据,我越国公府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证据给他!”方枭话音一落,木槿就把三个包裹扔在了慕容英脚下。
慕容英刚要弯腰去捡,一把匕首就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下面,慕容英不禁打了个寒战:“方凶獒,你什么意思?”
方凶獒冷森森道:“慕容二爷,我劝你还是别动的好。老爷没发话之前,你再敢动一下,我就割了你的喉咙。如果你认为被割开喉咙也能活,欢迎你验证一下我的话是真是假。”
方云豹一指地上包裹干净利落道:“验!”
“回老爷话,一包是专毒骑兽用的蚀骨散,一包是腐蚀兵器的灼金沙,还一包污染丹药用的腐尸气。”
方云豹听完杀气猛增,吓得慕容家几个家臣屎尿齐流,瘫倒在地。
慕容英也是一阵阵腿软,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决不能倒,这一倒可就什么都说不清了,只能强撑身体颤声问道:“博鳌……你……你说……怎么回事?”
慕容博鳌像女人一样尖叫道:“我没下毒!”
“嗯?”方枭脸色一沉,吓得慕容博鳌连忙惊叫:“我还没来得及下毒那些骑兽就已经中毒了,我只带了蚀骨散,没带化魂散哪!我冤枉啊……呜呜呜呜……”
“不错,不错……”方云豹嘿嘿冷笑道:“慕容家安排的不错,方方面面都想到了,骑兽,兵甲,丹药一样不落。连失手之后有人接应都想到了,很好,很好……”
“不不……”慕容英吓得连连摆手:“方公爷,你一定要冷静,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肯定有什么误会。”
“所有人分成三队,一队,把慕容家的人全给我拿下。打断手脚拖着他们去皇宫给我告御状。”
“凶獒,你带二队人马开大龙号,先把枭儿给我送回家去。然后,带兵给我包围御兽园,他们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就杀他们一个鸡犬不留。”
“三队,擂鼓聚将,跟我去找慕容雄杰那个老匹夫。”
一连三道命令像流水一样发出,聚将鼓,登闻鼓几乎不分先后的炸响全城。
各大世家的家主,老祖,全都被鼓声惊得飞上半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看见方家军的狻猊战旗铺天盖地的向一个方向聚集而去。
一群威名赫赫的老家伙不由得都倒吸了口凉气:“坏了,老豹子要杀人了。”
“方云豹,要在皇城杀人,他要杀谁?”
“传我的命令,密切关注方家军。”
“不好,方云豹连赤血狻猊战甲都穿上了,是谁撩疯了这头老豹子?”
杀气腾腾的方家军掠空而起,兵分八路,扑向越国公府,远远看去就像八条黑色的巨蟒向同一个猎物扑击而去,任何一条巨蟒都能将猎物一口吞噬,却又无可奈何的要给同伴留一口食物,等待猎物的就只能被活活分尸的下场。
“方云豹,你要干什么?”越国公慕容雄杰也不是傻子,他虽然不知道发生而来什么,但也知道方云豹杀气腾腾的率军而来,绝对不是找他叙旧。
“屠了你越国公府!”
慕容雄杰脸色一变:“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放屁,给我杀!”方云豹恨到了极点根本不给慕容雄杰开口的机会。
“你敢!”慕容家以文著称,虽然有慕容雄杰这个大乘期的老祖坐镇却没有可用之兵,真要动起手来绝对挡不住方家军的一个冲锋。慕容雄杰见方云豹下了格杀令,当时便急红了眼睛,也顾不上许多,双掌一错打向方云豹。
“就凭这点本事,给老子推背都嫌太轻。”方云豹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抬起右手迎了上去:“给我死来!”
两掌对碰,轰然一声巨响整个皇城都为之颤抖,占地三十里的越国公府防护大阵被震得粉碎,房屋跟着倒塌大半,藏在暗处的慕容家护卫纷纷在巨响中吐血倒地,仅仅两大高手对掌的余波就让慕容家失去一半战力,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越国公慕容雄杰被震飞一里,披头散发的摔倒在地,连吐了两口鲜血,才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方云豹,你欺人太甚……”
“找死!”方云豹手掌一抬,掌心中缓缓凝结出一颗血红色的雷球,毁天灭地般的威压立刻笼罩大半皇都,越国公府仅存的建筑被一寸寸的压入了地底。可以想象那颗血色雷秋一旦脱手将会造成多么可怕的破坏。
“等等……”
“老方息怒……”
一群老家伙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把方云豹的围在了中间,搂腿的搂腿,抱腰的抱腰。苦口婆心的劝道:“老方啊,你就给兄弟一个面子吧!别闹啦!”
“你真当越国公是条狗啊!你说杀就杀?”
“有话慢慢说……”
“你跟兄弟说,为什么要杀慕容老鬼,你要是说的对,我陪你一起杀!你要是说的不对,咱们还可以商量嘛!”
一群人这边七嘴八舌的劝着方云豹,暗地里却在给慕容雄杰连连摆手,示意他快走。偏偏方云豹和慕容雄杰都不是轻易吃亏的主儿,方云豹叫着要踏平慕容府,慕容雄杰也打算把方云豹碎尸万段。两人正相持不下,却听传旨太监喊道:“皇上口谕,宣卫国公方云豹,越国公慕容雄杰即可进宫面圣。”
方云豹指着慕容雄杰恶狠狠道:“算你走运!”
慕容雄杰也不甘示弱的大骂道:“方老匹夫,老夫一定要找皇上给我讨个公道,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你。”
“他娘的!”刚刚平静的方云豹又被撩出了火气,趁身边同僚不备瞬移到了慕容雄杰身边,几下把对方打倒在地,封住修为像捆猪一样四脚朝上的捆了个结实,提在手里大步向皇宫走去。
“卫公爷!”传旨太监搓着手道:“你这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慕容公爷,好歹这也堂堂公爵……这……这……”
“这个屁?皇上说要见他,又没有让他怎么去!见到皇上不就得了么?在鼓噪我连你一块弄。”方云豹一瞪眼把小太监吓得不敢出声,眼睁睁的看着方云豹提着当朝公爵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