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那女生真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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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夜

“碧海青天夜夜心”,夜夜有此心,

永恒便在我心中。

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忽而心有灵犀,骤然感觉到这北方的冬天委实黑得太早了。四点钟刚过,太阳就要结束游行了,它挂在西天的树梢上,红润的面庞像是在羞答答地诉说着最后的辉煌。白昼似乎在人们稍一眨眼的工夫,就倏然离去。

我回望苍穹,在天际,那红、白、灰、蓝先是相互浸染着,慢慢地,红白渐渐消退,灰蓝渐渐加深……不多久,终于完全黑下来。远近的灯,次第亮了,远的是闪烁的光点,近的是一片幽晖,还有不时变幻着色彩的霓虹灯……躁动的白天。终于唤来了这宁静而丰富、深沉而多彩的夜晚。

于是,人们的夜生活开始了:吃饭,侃大山,看电视,骂孩子,做家务,读书,爬格子,喝闷酒,泡闲茶,打牌,逛夜市,蹦迪,泡吧,约会,煲电话粥……

而我的夜生活是什么呢?匆匆地扒上多半肚子稀里糊涂的晚饭:再品尝从6点10分到9点10分的三节晚自习。窗外校长和班主任贴近玻璃的骨碌碌乱转的眼的巡视;任大脑装满辅导老师滔滔的讲演:任数理化那刁钻习题的诘难……这就是三节晚自习的主旋律。

多么难熬的三个小时的“漫漫长夜”!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了!

这清脆的铃声带给人的惊喜绝不亚于救世主发布的赦免令!属于我的夜晚才算真正开始了。

回到家,我饶有兴味地品尝着父母给我稀里糊涂的晚饭的补偿——加餐。那香喷喷的汤慢慢地穿过喉咙,滋润着我的心田,真爽气!那味道有沉重的真实,有柔和的亲近,有强烈的震撼。第二口的感觉最为惬意——第一口刚去焦火之皮,且不知其味,第二口才有醇香滋润的感觉。而第三口、第四口已是强弩之末,越来越乏力,越来越淡漠。

加过夜餐,稍事休息之后,我开始练肌肉。李·普锐斯特(健美明星,奥林匹克先生)是我的榜样。一次次让肌肉紧张,放松,再紧张,再放松,直至发热、酸胀。那虽是无以言表的压抑和无法忍受的难挨,但是这高度的紧张是对混沌的大脑最好的放松。

关掉电灯,推开窗户,我与夜融为一体。夜呀,你黑点,再黑点吧,在浓黑中,一切才能浸润、舒展、自由。摸着黑打开音响,一首比昂乐曲响彻在黑暗中,其中有淡淡却沧桑的无奈,有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也有对往昔的回顾与思索……这与奏响于白天的音乐完全不同,黑暗的音乐没有干扰,没有自己,没有世故。常常听着听着,泪水就湿了双眼;常常在软弱之后,一种坚强在音乐声中缓缓而卓然地涌起,继而流遍全身。我想,这既是音乐艺术的魅力,也是自由之夜的魅力。

当音乐在深沉舒缓的尾声中缓缓升上房顶之后,我便可以什么都不想,也可以什么都想了。天南地北,人人事事,过去未来,现实梦想。我知道,虽然对这一切,夜不看,也不听,可一个少年幼稚的秘密,已被夜在无言的沉默中知道了。但它既不因我的幼稚而发笑,也不因我的肤浅而鄙薄,更不因我的疏忽而指责,在夜博大的怀里,我知道自己的渺小,也知道自己与夜的平等。在夜的胸襟里,我慢慢融化了。

夜,再黑点,黑点吧!让这浓浓的冬天的夜,暖暖地围着我。没有车水马龙,没有人潮涌动,没有嘈嘈杂杂,也没有扯皮、嘲笑、责怪……在夜的庇护下,我不再“常恨此身非我有”,只有一阵阵令人颤抖的快乐,那正是自由!

在获得轻松爽洁的自由之后,我又开始努力与奋斗。桌上孤灯一盏,手头放着五大主科。虽然有做不完的题目,背不完的知识点,枝枝桠桠塞满了脑子;虽然这里有徒劳,有脆弱,也有沮丧,但只要有夜在关注着我,支持着我,心灵便宁静了,和谐了,满足了。

当夜的颜色更深时,我香甜甜地睡去,我相信夜会吻我梦里的微笑……

当桌上的闹钟把我从夜的微笑中唤醒时,夜即将离去了。

走在上学的路上,我满怀感激地再一次细细地抬头看那最后的夜色:那熟悉的天空,放着黑宝石样的光,晶莹得像一块,柔和得像一弘水。金黄的弯月,还静静地轻轻淡淡地高悬在东边的天空。满天星斗,在各自的位置上闪烁,无尽的是茫茫天宇,充斥着距离的神秘。

夜,你是我的依托,是我精神的一部分。“碧海青天夜夜心”,夜夜有此心,永恒便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