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捡到偶像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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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杀人藤(1)

隔天是星期六。

颜染白抱着抱枕和江夙砂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泡茶的茶架和一壶上好的溪茶。

“今天打算去医院看宿时和蓉小姐对不对?”她低声问。

“嗯,”江夙砂细细地吐了一口气,“我想带夙夙去。”

“应该的,我去好像怪怪的,你自己去没问题吧?”颜染白斜着眼睛看他,经历过昨天的事,她不放心江夙砂独自一个人行动,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稍微受到刺激又不正常起来。

“嗯。”声音依然是细细轻轻柔柔的。

“夙砂?”颜染白叹气,为什么要发出这种委屈的声音?她又做错了什么让他觉得不安?

“你和我一起去。”

“不要。”颜染白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能做什么都拉着个人陪你,不能每次遇到问题就想找个人保护你,更不要想……”她还没说完,江夙砂便放下茶杯扑过来抱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怀里。

“更不要想随时扑入什么人怀里……啊——”颜染白被他吓了一大跳,他像个温热的娃娃一样靠过来,无助温顺得像一只猫。努力把这个趴在身上的大猫推开,她哭笑不得,“放手!”

“不要。”江夙砂低声说,“你陪我去。”

“不要,你自己去。”

“你陪我去。”

“不要。”

“你不陪我去,我就去死。”江夙砂低声说,声音细细轻轻柔柔。

颜染白愕然,“你说什么?”

江夙砂搂着她轻轻抬头,对着她露出纤细秀丽的笑意,微微露出俏丽的牙尖,细细轻轻柔柔地说:“你不陪我去,我就去死。”

你……颜染白第一次看到江夙砂对着她露出这种萦绕魅惑的笑意,无端一股寒意直上心头,“你胡说八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有人爱我的话,我就去死。”江夙砂的笑意逐渐变得有些妖异,“我如果死了,就是你们害死的。”

江夙砂说得轻轻柔柔,不,说得字字狠毒,他是故意对着她笑的,故意说给她听的。颜染白被他牢牢抱住的身体有些颤抖,她开始明白,那些被江夙砂缠上的浮木所经历的恐惧,越珍惜,就越害怕失去,他利用大家对他的爱,牢牢地束缚住每一个人一步也不能离开他。这种奇异的强力束缚逐渐演化成焦躁、不安、困惑……因为江夙砂是如此不稳定,所以被他牵连的人必然也要被他牵动情绪,被他拖着陪他经历那些恐惧和疯狂,最终变成伤害……而终结于怨恨。

他天生能带动别人的情绪,如果他整颗心都陷入黑暗的话,陪着他的人就会被他带入地狱。再多的爱也救不了他,因为他根本一心一意沉浸在幼年的恐惧中,无论经历了多少岁月成就了多少事业,他根本就不曾从沃森的阴影里逃出来过,一步也没有。

“我……”颜染白眼里慢慢地泛起丝丝恐惧之色,望着这样的江夙砂,说不怕是假的,“我陪你去。”

江夙砂慢慢露出胜利的微笑,温顺得似乎会融化在颜染白怀里,但那深沉冰凉的寒意,那渐渐侵蚀入心的剧毒,只有颜染白自己才清楚。喜欢他……会死得很惨的。

“他想要的是你的爱,不是你这个人。”彭葭的声音犹然在耳。

一点也没错,这个人啊,她一点也爱不起。

千足市医院。

重症观察室。

半个月前冲上高速公路、被江夙砂无意撞下高速公路的风宿时和官太蓉刚刚清醒,江夙砂请了特别护士照看他们两个,但因为伤很严重,所以一时还无法独自行动。

“蓉……”躺在床上的宿时幽幽地问:“夙砂他……究竟有什么好?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愿意为他生孩子……那个孩子,真的是夙砂的?”

官太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但是宿时知道她没睡,她就是不想回答。

“不是夙砂的,对不对?”宿时仰头看着天花板,“不是夙砂的……”

“宿时,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官太蓉闭着眼睛说。

“什么?”

“你就是太认真了,做什么都太认真了,谈恋爱也是。”

“是吗……我以为,这是一种优点。”

“我讨厌负责任的男人。”

“夙砂不是,所以你喜欢他?”

“嗯哼。”官太蓉笑了笑,“怎么说呢,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得不承认夙砂是个让人不能拒绝也无法抛弃的男孩。”她微微转过身,和宿时一起凝视着病房的吊灯,“你和我一样,也都很怜惜他的吧?”

“切!”

“喜欢他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像我这样的女人居然也会对一个人动心,爱上一个根本不能爱的人,然后妄想用孩子去得到他。”官太蓉幽幽地说,“报应啊——”

“呵呵,你的确不是认真的女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只喜欢你。”宿时低笑。

“你还笑得出来?你不替我觉得很惨吗?我爱的可不是你,是那个甜得入骨也毒得入骨的玻璃娃娃。”

“你如果能爱上我,我会让你很幸福的,真的。”

“我知道……”官太蓉叹了口气,轻轻地说,“真的可以的话,我早就爱上你了。”

“笃、笃”两声,护士小姐敲了敲门,“103房有客人。”

客人?他们两个都是到处漂泊的浪子,没有家人也不见得有朋友,这次撞车虽然说是江夙砂在高速公路上飙车飙得太离谱,但也是官太蓉违规冲上高速公路去拦车才造成的后果。以江夙砂的性子,能请个护士照顾他们就不错了,至少还没有找个人一头扑入他怀里哭泣一番就把他们两个忘记。

“咿——”的一声轻响,病房门被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黑色西服的江夙砂,怀里抱着个望着他张牙舞爪地笑着的小婴儿。纤细精致的美少年、温香柔软的婴儿,形成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让人一望而从心底溢满了怜惜之情。

“孩子……”官太蓉吃惊地推开被子坐了起来,对这江夙砂伸手,“我的孩子,把孩子给我。”

江夙砂没动,他用近乎恐惧的眼光看着官太蓉,仿佛她是一只随时会啮人的妖怪,恐惧之下充满了防备之色。

突然一个女孩从他背后挤了出来,把他推进病房里。江夙砂被动地走了两步,不安地咬着嘴唇看着病床上的两个人。

那个女孩是?官太蓉见过江夙砂这种全心全意的依赖,她多想他的这种依赖是对她而发的,但是他偏偏选择了宿时、选择了很多其他人,就是不曾依赖过她。这个女孩是谁?

夙砂新的“情人”?宿时看着那女孩,她着实不漂亮,比起江夙砂以前的情人而言,她大概算是个奇迹,是最平淡无奇的一个。五官端正,浅麦的肤色,穿着高中生的校服,个子不高不矮,人不胖不瘦,居然很难说这个女孩的特点是什么,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她看人的时候让人觉得舒服吧。

“孩子给我。”女孩瞪了江夙砂一眼,把他怀里的婴儿抱了过来,轻轻放在官太蓉床头,“蓉小姐,他很好,胖了很多。”

当她靠近的时候就有一种特别温暖舒服的感觉,官太蓉把夙夙抱入怀里,感觉从她怀里接过来的婴儿也都充满了温柔的味道,居然希望她在身边多站一会儿。夙砂……也迷恋这种温暖吧,她想,不把这女孩的温暖吞噬殆尽,他不会放手的。

“你们的伤怎么样了?身体好一些没有?”颜染白发现自己进入一个尴尬的境地。江夙砂紧紧拉着她不说话,宿时和官太蓉都用奇异的眼光看着她,她如果不说话,病房里的气氛就怪异到了极点。

“好了很多了,我只是撞断了腿骨。”宿时恶毒地对着江夙砂说“只是”撞断了腿骨,“大概再三个月就好了。”

“容小姐,你的身体还没好,夙夙暂时还是让我们带着,好不好?”

“夙夙?”官太蓉呆了一呆。

颜染白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不知道这孩子的名字,我们给他起了小名。”

“啊——”官太蓉奇怪地拖了一声长长的语气词,“没关系,他也还没有名字,叫夙夙真不错。”

嗯?孩子已经六七个月大了,居然还没有名字?颜染白心里流过一种极端诧异的情绪,她强迫自己不多想,“那个……”

两个女人在那里用怪异的腔调和表情谈论婴儿经,江夙砂和宿时在一边沉默。

江夙砂既然不会再扑入他怀里,大概已经找到新的可以让他攀附的人了吧?宿时看着颜染白,江夙砂的手一直牢牢拉着她,比平常更加强烈的依赖,而且从前的夙砂也很少陷入如此强烈的不安。从前的夙砂令人意乱情迷的毒气仿佛触手可见,那褐红的发丝都似会散发扩张的魔力,但现在他似乎因为过分的依赖而变得有些“娇”起来了,他比夙夙更像离不开母亲的孩子,温顺、依赖、不安、恐惧……他表现得像个六七岁的孩子。这不正常,虽然宿时一早知道江夙砂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却没有想过他会一步一步逐渐沦落至此,看着他温顺得仿佛捋手而过光滑细腻的丝缎,心里竟也浮起一丝混合着怜悯和悲哀的感觉。

“喂,夙砂。”宿时低沉地开口,“你究竟打算怎么样?你这一辈子就打算这样一直找个人依靠,然后逼着人家和你一起发疯吗?”

“我没有!”江夙砂咬唇的牙齿似乎都微微颤抖,“我没有……”

“切!”宿时自嘲,“算了,就知道你是这种人,像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

“我没……”

“但为什么总是让人不忍心揍你呢?”宿时打断江夙砂的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算了,我管不了你那么多闲事。”

“我……”江夙砂慢慢呵出一口气息,“我……”

但宿时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江夙砂接下去,同是配音的声优,对于语气和气息自是比谁都敏感,江夙砂呵出这一口气,迷茫、困惑、紊乱……陷于其中却透出一股强烈的期待。他在期待什么?宿时有些奇怪,江夙砂的不安迷茫早已经见识过了,这和依赖一样强烈的期待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因为……那个女孩?

“他真的会说话?”旁边的两个女人很快因为夙夙热络起来,官太蓉好奇地戳了戳夙夙粉嫩的脸颊,“叫……妈妈……快叫妈妈。”

她还真不像个带了夙夙六个月的母亲,颜染白努力摒弃心里再一次掠过的怪异感觉,“我只听过一次夙夙叫‘狗狗’。”

“狗狗?可是娃娃学说话第一句不通常叫的是爸爸妈妈?”官太蓉更加好奇,“为什么要叫狗狗?”

颜染白忍着笑,“我不知道,夙砂抱着他的时候,他好像很开心地拉夙砂的头发,然后叫‘狗……狗狗……’咳咳,哈哈哈。”她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出来,“你没看见那个情景,真的太搞笑了。”

“夙夙知不知道什么是‘狗狗’啊?”官太蓉戳着夙夙粉粉的脸颊,样子像在看着一个新奇的玩具,“也许只是随便叫着的吧?”

“他……应该知道的吧?”颜染白好笑,“每次电视上有狗狗出来,他都会特别兴奋,对着电视叫‘狗……狗狗……’”

“夙砂有哪一点像狗啊?”官太蓉笑得伤口痛,“哎呀,夙夙真是个好宝宝。”

“夙砂有时像只大狗,有时像只大猫。”

“哈哈,总之就是不是人……”

病房里的气氛突然融洽起来了。

“女人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宿时苦笑,如果他了解女人,也不会爱官太蓉爱得这么苦了。

“狗……狗狗……”夙夙被两个女人温柔的气氛煽动,兴奋地对着江夙砂伸手,“狗狗……”

“扑”的一声,宿时一口气呛在咽喉里,“咳咳……夙砂?”狗狗?江夙砂=狗狗?奇妙的人类思维啊,在纯粹自然的条件下所产生的感觉是无法怀疑其正确性的,果然夙砂某些地方很像狗。

江夙砂顺从地走过去抱起夙夙,轻轻抚摸婴儿柔软的胎发。他不讨厌孩子,也不清楚孩子对他来说是什么东西,但是至少夙夙是江夙砂惟一想要去怜惜的东西,也许夙夙对于江夙砂来说也是等于小狗狗?

“夙夙好可爱吧?”官太蓉带着成熟女人特有的微笑对着江夙砂,“留在我身边好吗?就算是为了夙夙也好,留在我身边陪我。”她微笑的眼神无限温柔,带着母性的韵味,也许是为了夙夙,也许是为了江夙砂,说出“留在我身边好吗”的官太蓉焕发着一种柔情的光晕,无论这个男人如何妖异幼稚、如何容易令人伤心,她都愿意承担后果——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颜染白微微一颤,她佩服官太蓉的勇气,要爱上夙砂很容易,要在痛定思痛之后依然敢说“留在我身边”真的需要敢于承担一切的勇气。他……他啊!颜染白苦笑,是副甜得杀死人的毒药,一个害死人不偿命的火坑。

江夙砂的目光慢慢移到了官太蓉脸上,一直咬住嘴唇的牙齿终于慢慢松开,“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