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纯属意外”,这是戈美丽给高禾汉的说法。
可不是吗,世界上还有这么匪夷所思的意外吗?倪平平和戈美丽到家以后,直奔那袋忘在餐桌上的面就去了,袁青起身拦住:“干吗呀?抢劫呀?你谁呀?”
倪平平说:“你少给我呀呀呀的!我谁?你别假装不认识!我是你姐夫和你姐夫现任妻子的红娘!”
袁青说:“咱们见过吗?我好像不认识你这么没礼貌的人。原来是媒婆呀,我说呢,谁能给我姐夫找这么一位。”
倪平平说:“找这么一位是你姐夫的福气!当然,是不是你的福气那就另说了。”
袁青冷笑:“呵!笑话,也得看我稀不稀罕。”
倪平平大喇喇地在沙发上坐下:“哎,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小姨子,整天住在姐夫家里,像话吗?你住也就住了,还来干涉内政、说三道四,累不累呀?自己的事都操持好了吗?”
“十分抱歉地告诉你,这就是我自己的事。”
“哦,那我得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了,你很不正常。据我分析,你目前至少有抑郁症、强迫症、焦虑症等心理疾病症状,这对一个处于特殊年龄的女人来说极为不利。你今年得有四十七八了吧?”
“对不起,我再有两月正好满三十三。”
“哦!看起来足有四十七八的样子了!告诉你,这都跟你那些心理疾病有关,你还别不信。”
“你骂谁呢?你才有病!”
“我骂你了吗?你哪只耳朵听见我骂你了?我好心好意为你好,有没有点良心啊?你到你姐夫公司随便找个人问问,看谁敢说你像四十七八?要是我没猜错,他们肯定整天说你像二十七八,骗死你。”
两人正斗着嘴,安然急匆匆地来了,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那么急地让我来?加戈呢,是不是又发烧了?”
袁青一看这阵势,说:“干吗呀,今天是策划好了集体打劫来的是吗?”
安然问戈美丽:“到底怎么回事啊?”
戈美丽说:“也没什么事,平平,咱们走吧。”
袁青还不干了:“就这么走了?怎么也得说声对不起吧?”
这时候擦玻璃的女工从地下室上来了,一看戈美丽回来了,多了两个,并且气氛不太对,就嗫嗫嚅嚅地跟袁青说:“都擦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倪平平不干了:“你过来!我跟你说,这一位才是这家的女主人,你别搞错了好不好?你看什么看?没听懂啊?是不是想问我那一位是不是小三?告诉你,她不是,连小四小五都不是。”
袁青说:“我不是,你是吧?你是小三还是小四小五?或者小六小七?”
安然挥挥手让清洁工走:“我们在闹着玩呢,你干完活就走吧。”
家政工说:“钱还没给呢。”
戈美丽的包放在自己家,就去平时放零用钱的抽屉里拿钱,一拉抽屉,里面的钱都没了,就说:“怪了,钱呢?”
袁青说:“我拿了。”
戈美丽愣在那里。倪平平说:“呵呵,真正打劫的在这呢。”
安然从自己包里拿钱给了家政工,把她打发走了,问:“姐,抽屉里多少钱?”
戈美丽说:“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总是有个几千块在里面。”
安然转头问袁青:“我哥不给你开工资吗?”
袁青说:“谁哥?”
安然说:“这是我嫂子,我叫他哥,不行吗?”
袁青鼻子掀了掀,说了个字:“切。前嫂子吧。”
安然说:“你切什么切?你就不是前小姨子了?你前姐夫要是不给你开工资,你找他要去,跑人家家里来拿钱,你有没有点基本的做人准则和法律观念?我告诉你,这可以告你盗窃。”
袁青说:“怎么,你们来车轮战是吧?我是不是可以告你们私闯民宅呀?”
倪平平说:“你要不要脸?私闯民宅的是谁呀?我们是这家女主人的朋友,你算干什么的呀?”
戈美丽一看局面有点失控,就到餐桌上拿起面袋子:“加戈还一个人在家呢,咱们赶紧回去吧。”
袁青大喝一声:“把面给我放下!”
戈美丽一哆嗦,面袋子还真又搁桌上了,把倪平平气的呀,过去劈手拿起来:“这是你的面!哆嗦什么呀?”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家政女工让家里那阵势吓坏了,走的时候把水桶忘在地板上,里面还盛着半桶黑呼呼的脏水。袁青从沙发上站起来,往餐桌那边走,打算去阻止那袋面,一下把水桶绊倒了,整个人直愣愣地往餐桌扑过去;倪平平一惊一闪身,面袋子扑地飞到半空;安然下意识地去扑救面袋子,没救着,面袋子掉下来,砸着餐桌上的一个电热水壶;电热水壶本来不是放在餐桌上的,但因为家政工擦玻璃,搞得到处都很脏,袁青就把它挪到餐桌上,烧了一壶水,准备冲咖啡喝,还没冲呢,一壶水都倒在戈美丽右手上了。
那个袁青,刚好鼻子撞到餐桌上,当时就流血了。戈美丽疼得直哭,安然对袁青说:“自己从被子里撕团棉花堵住你那肮脏的血,然后,想好回头怎么跟你前姐夫解释。”
然后,安然负责留在家里陪加戈,倪平平开车拉戈美丽去毓璜顶医院了。
高禾汉从袁青那里没得到多少信息,只知道戈美丽带着安然倪平平来家大闹了一场,等他打电话给戈美丽,才知道戈美丽受伤比袁青还重。当时戈美丽正在医院处理,已经起了好几个水泡,医生要用消毒针刺破水泡,戈美丽吓哭了,问人家可不可以不刺,医生说:“你想感染是不是?”
戈美丽说:“我对疼特别敏感。”
医生说:“谁对疼不敏感?”
倪平平说:“呶,给你手,疼狠了就掐我手得了。”
高禾汉来电话后,戈美丽让倪平平帮她接,倪平平一看是高禾汉,没好气地说:“我的手都快让戈美丽掐出血了!”
“怎么了?你让她接一下。”
“不方便,医生正给她刮骨疗伤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今天怎么都跟血干上了?你们怎么把袁青弄成那样的?”
倪平平把来龙去脉讲完以后说:“高总,想当初我帮你追戈美丽,是想让你一个人娶她,不是让你带着个小姨子娶的,你们家这小姨子对你一直有感情,你不会不知道吧?这种不清不楚的日子,还有法过下去吗?你是不是不知道女人嫉妒狠了会怎么样啊?会丧心病狂的,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的!”
放下电话后,倪平平对戈美丽说:“那袁青也真能做出来,只说是咱们闹她去了,没说你也挂彩了。老高拜托我照顾你,完事把你送回去。”
医生把戈美丽手背上的大水泡都刺破了,剪去泡皮,又用碘伏消毒创面,戈美丽疼得差点大哭。完了又不知涂了什么药,用两层纱布包扎好,最后用绷带吊了起来。
戈美丽说:“不用吧大夫?还要吊着?”
医生说:“患肢要制动,而且不能下垂。不给你吊起来,你能保证不下垂吗?”
倪平平说:“那肯定保证不了,太难了。”
出了医院,戈美丽说:“我这样子没法见人了。我店里那几个小孩要是知道这是四个女人斗殴的结果,以后我还有什么威信管理他们?”
倪平平说:“没事,我告诉他们你是在街上见义勇为了。”
戈美丽说:“那还不如直接说我自己不小心烫着了呢。”
倪平平说:“你呀你,不是我说你,活得真是一个累!要是我,我就说,是跟小三搏斗时伤的,有什么呀?正当防卫呀!”
回家后,居然加戈已经吃上饺子了,倪平平惊奇地问安然:“不会吧?你包的饺子?”
安然说:“怎么了,不行啊?”
倪平平说:“别逗了,你要是会包饺子,我就敢给你做头发,你信不信?”
安然说:“不敢跟你赌。我临时雇了个厨师,出来吧,闪亮登场一下!”
居然是唐谛从厨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把铲子,腰里扎着戈美丽的围裙。倪平平说:“哦,这是你雇的厨师呀?”
唐谛和安然的故事,倪平平并不知情,但在“小书房”开业那天见过唐谛,知道是安然的朋友,当下就开始猛夸唐谛:“如今这年头,找个会做饭的男朋友那真是难于上青天啊,安然,你哪儿找的?”
戈美丽朝倪平平使了个眼色:“平平,你可不要瞎说,唐谛不是安然男朋友,你不是知道的吗,安然是不婚族。”
“哦,对了,我忘这茬了,”倪平平心领神会,捏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哎哟,我的天哎,这么好吃的饺子!安然,要是我,就冲这饺子,我也立马改成结婚族,坚决、肯定、毫不犹豫的!”
加戈已经吃饱了,偷偷跑到戈美丽书房玩电脑去了,大人们坐下开始吃。戈美丽右胳膊吊起来,没法吃饭,倪平平说:“祸由我起,让老天爷惩罚我好了,我喂你?”
戈美丽说:“你别让我身上起小米粒了好不好?我还是练习左手拿筷子吧。”
正吃着呢,安平回来了,进来就找饺子:“给我留了没?”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有呢有呢,这么多,够你吃的。”
安平说:“呵呵,安然,行啊,把唐谛请来了?你这不是耽误人家唐谛吗,人家不是正跟幼儿园老师谈着恋爱吗,你可真是不懂事。”
安然说:“没事,他要到春节时才开始谈恋爱。是不是唐谛?”
安平和唐谛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下午大闹那一场以后安然到戈美丽那里去照顾加戈,加戈一看面没拿回来就不干了,非要吃饺子。安然没办法就给安平打电话,让她无论如何回来救场。安平推三阻四的,说这会儿正是生意忙的时候。
放下电话后安平就给唐谛打过去了:“我记得你说你会做饭的是吧?”
唐谛说:“是啊。”
安平说:“会包饺子不?”
唐谛说:“太会了!”
安平说:“我不管你会不会,不会也要装会,反正,现在赶紧去山语世家,戈美丽家,帮安然包饺子去。别说是我找你的啊,你明白?”
唐谛哪能不明白呢。马上开车往那边去,边去边给安然发短信:“在干吗呢?”
安然回:“怎么说呢,一把辛酸泪。买菜买面呢。”
唐谛说:“干吗辛酸?”
安然说:“我们家小祖宗非要吃自己家包的饺子,这不是难为人嘛。我一个现代女性,和面弄馅不是长项啊。”
唐谛回:“这里有一个会包饺子的现代男性,需要他挺身相助吗?”
安然说:“看在你毛遂自荐的积极性上,来吧。”
唐谛的饺子赢得了众口一词的赞美,饭后这个得到赞美的人又主动洗碗去了。大家都替安然惋惜,倪平平说:“这么一个又不是宅男又具备宅男所有优点的男人,你竟然眼睁睁看着他投身幼儿园老师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