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们真的来自塞外。
安悠剑术虽高,但双拳难敌四手,一边要应付敌人,一边还要护住那少年,不免有些吃力。
宇然被众多的黑衣人团团包围,虽不落下风,但几次想要突围都失败了。
这些人明显都不惧生死,就像他爹养的死士。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忽听到屋顶上传来一阵异响,宇然一惊,一掌迫退近身的几名黑衣杀手,抬眼望去这时,脸色忽然一白。
“小心!”
他惊呼出声,却已不及!
屋顶上不知何时已多出了数名黑衣人,他们的手中正拿着一张巨网,往下一撒,朝安悠和那少年落去。
安悠目光徒地一沉,却是临危不乱,长剑挑去少年身上的绳索之际,将少年抱着往旁边一扑,躲过了那张巨网。但落地的那一刹那,左肩传来一阵剧痛,已被那名黑衣头领一剑划伤了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衣。
“洛安悠——”
眼见安悠受伤,宇然心中焦急,却苦于无法脱身。
此时,他忽然恨起自己的莽撞。早知道这场纵火案并不是那么简单,他如果将那少年交给聿修或者刑部,也不会落至如今这个地步……他只是……他只是不服气那夜安悠在林中看他的眼神……
大喝一声,他运劲于掌挥出了全力,迫退身前的几名杀手之人,不顾身后又窜出一名杀手一掌劈向自己背心,借力往前一扑,突出了重围。
随即,他右脚一挑,踢起地上一把长剑,刚好撞上那黑衣头领正要落下的第二剑。
“叮”的一声,铁剑交鸣。剑锋被震歪了少许,直直插进安悠身后的那个梁柱里。
几乎在同一时刻,宇然已掠至,一掌劈了过去,那黑衣头领不得不弃剑侧身避过。
宇然拦在安悠和那少年面前,一把将插入梁柱的长剑拔了下来,冷冷地逼视着面前的黑衣杀手。
“果然……果然是藏头露尾的鼠辈,连女人和小孩都不放过。”
听出宇然底气不足,安悠心中莫名地一紧,“你受伤了!”
“死不了!”宇然不以为然地拭去唇边渗出的血丝,一字字地道:“是我带你来这里,自然要带你出去!”
心底莫名地一颤,安悠扶着那少年站了起来,淡淡地道:“那就一起闯出去。”
宇然稍稍侧头,眼角的余光已瞥见安悠肩上那一片触目的腥红,“你伤得不轻!”
安悠眉眼一低,手中软剑“刷”的一声,挺得比直,“我说过,我绝不输于你!”
宇然扬了扬眉,眼中竟有了笑意。
“原以为你和你那个大哥是同一个模子造出来的,看来我错了,你比你大哥狂妄得多!”
“彼此!”安悠淡淡地回了他一句。
这一刻,他们彼此的心中都涌起了一丝淡淡的惺惺相惜。
那黑衣头领冷哼了一声:“你们谁也走不出这个门口。”
“是你们谁也走不出去!”门外,忽然响起另一道冷厉的声音。
安悠不禁精神一震,“大哥!”
门口一名青衣男子正冷冷地负手而立,被他目光一扫,几乎所有的黑衣杀手都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那样的气势,胜过千军万马。
破庙的四周已被官兵团团包围,那黑衣头领见形势逆转,目光一闪。
“撤!”
随着那一声令下,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往地上一丢,“轰”的一声,四周顿时炸起层层烟雾……
他们想趁着烟雾逃脱!
洛沉面色徒地一沉,身形方动,身后已有一人比他快了一步,直逼那名黑衣头领。
好快的身手!
那黑衣头领神色一凛,没料到对方武功竟会如此高强,烟雾之中,竟还能准确地抓准自己的位置。劲风直逼来而,他想退已是不及,右手手腕顿时被扣个正着,紧接着浑身一僵,穴道已被点住,动弹不得。
来人素衣宽袍,容貌却是极其俊秀,甚至带着一丝腼腆之色,若不是刚才露出这一手超绝武功,定以为这仅是名普通的读书人,但他浑身却散发着一股正烈之气。
这个人……难道便是四权五圣当中武功最高的天眼聿修……
此时四周剩余的那些黑衣杀手多数已被官兵抓获。
“你也来了!”洛沉看了聿修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
几乎同一时刻,仿佛心有灵犀般,聿修也拿出了一张字条。
城北十里外观音庙,洛安悠遇险。
两人的字条上的字竟是一模一样,显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大哥——”
安悠已带着那少年走了过来,洛沉皱眉看着安悠肩上的伤口,“快回去疗伤。”
他语气虽冷,但安悠依旧听得出那份关切。
“我没事。”安悠轻摇了摇头。
“他是刘少明?”聿修看了那少年一眼。
安悠一怔,却随即释然,赵宇然能查到的事,一向断案如神的聿修自然也能查得到。
想起宇然,她不禁回过头,却见宇然正捂胸靠着门边,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神色有些疲倦。
他看起来伤得不轻!
“你们先疗伤,然后全都跟我回去。”聿修一向铁面无私,只讲律法不讲人情,即使安悠是洛沉的妹妹,即使宇然是燕王的儿子,但在他的眼里,人人都一样。
三天后……
“胡闹——真是胡闹——”
燕王府里爆出了阵阵怒吼,府里的下人们人人唯恐躲命不及,纷纷避而远之。
此时燕王正暴跳如雷,三天前他出了一趟远门,没想到回来时竟要去牢里接出那个不孝子。
聿修一向不讲人情,而且这一次宇然太过胡作非为,明明抓到纵火凶手,却私下绑去,自行查案,差点遭人杀人灭口。按北夏律法本应处于重刑,但太宗一手压了下来,只是给了宇然一些小惩戒,关在牢里三天。
燕王神色阴沉地盯着还躺在床上养伤的儿子,“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宇然的内伤不轻,而且竟是为了洛安悠受的伤。
他与洛沉一向在朝中水火不容,没想到这不孝子竟与洛家的人扯上关系。
“我只是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宇然并没有睁开眼,满面悠闲。
“胡闹!”燕王又冷叱了一声,“洛沉一直在找机会除掉我们,你怎么可以如此大意?”如果这一次赵炅不是顾忌自己手中尚有兵权,哪会这么容易便放过宇然。
“他想除掉我,没那么容易!”宇然蓦地睁开了眼,冷冷一笑。
燕王轻叹了口气,“宇然,你就是太过狂妄冲动。很多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宇然冷哼了声,复又闭上双目。
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真是太过烦人……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皇权兵势之类的东西,那么,世间将会清静很多。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将身上的伤养好!”
燕王站起身,眼中掠过一丝叹息,他辛辛苦苦地在为夺回江山而做准备,可是这个不孝子却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
宇然没应声,直到燕王离开他的房间,他才睁开了眼。
“不知道她的伤怎样了?”
眼前又浮现出安悠满身是血的样子,他心口莫名地一揪。
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拿出笔墨纸砚,写了几个字。
“侍剑。”宇然轻唤。
门外一直守候的侍剑应声推门而进,“少爷,什么事?”
“把这封信送去洛府。”
侍剑犹豫了下,但还是接过了书信,“是。”
侍剑转身走了出去,轻轻为宇然带上了房门,但才刚刚拐过一个弯角,却发现前面一道人影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王爷!”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冬日的阳光带着淡淡的暖意轻洒而下,让人舒适而又温暖。
安悠站在窗前,看着掌中的那对玉玲珑微微出神。
三天前,那些被捕的黑衣杀手集体在狱中服毒身亡,没有人透露出一个字,线索就此断了。
而聿修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让那名叫刘少明的少年全数招供了。
原来,在纵火之前点玉坊里的人已全部被杀害,而凶手正是那些黑衣人。原本他已被黑衣杀手发现,但他们却没有杀他,只是要他放一把火。然后将所有的罪行承担下来。因为恨极了刘程,刘少明也觉生无可恋,便咬牙答应。点火后,他在点玉坊门前故作徘徊,只是想引起官府注意,但没想到,却被宇然早一步发现……
安悠至今还记得那少年目光中的怨恨,那并不是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所该有的神色。
官官相护!
若是北夏多一些像聿修这样的人,那个孩子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吧?
那些人故意让孩子放火,混淆视听,就是怕惊动官府追查到真相。只是他们为何要杀光点玉坊里的人?
是因为这对玲珑玉佩吗?
忽有风吹过,掌中的玉玲珑忽又玲玲作响起来,声音清脆而悦耳。
如果这对玉玲珑真的有问题,那么,那个卖玉的老者……
“安悠小姐!”
一道轻唤打断了安悠的沉思。
安悠转身,只见一名青衣侍婢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站在自己身后。
“还龄,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