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的神情,浅眉心底不由暗暗佩服自家夫人,以前总觉得玉凝尘小孩子心性,只会闯祸,如今看来,却是真人不露相,随口说的那么一句话,在浅眉看来,就是画饼充机,可是,在众伙计看来,却是心底最深的向往,玉凝尘很明白,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一出手,便打在最疼最有效的地方。
其实浅眉不知道的是,岁月有时候可以残酷到,将一个人所有的心志都磨砺的坚硬无比,好像玉凝尘,她不过就是为了她想守护的东西,她想守护的人,才一步步变成现在这幅她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岁月给了玉凝尘刻痕,她却固执的将这些刻痕,一点一滴,都压在了心间,她要逼自己成长,要逼自己狠下心来,最后,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她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周寒玉,她此生唯一的夫君。
处理完商铺里的事情之后,天已经暗了下来,玉凝尘拖着疲惫的身躯倚在马车的一角,缓了半天之后,这才淡淡开口“回去之后,少爷若是问起,轻描淡写过就好,别太刻意去讲这些,当然,若是他没问,最好。”
“奴婢知道了。”浅眉心下微恍之后,想说出口的话,最后还是压在了心底,看着明明已经疲惫至极,却仍强撑着的玉凝尘,所有的心疼都只化作唇边淡若清风的叹息一缕。
好在晚饭的时候,周寒玉什么也没问,只是像个小媳妇似的抱怨了几句,怎么忙到这么晚才肯回来,对此,玉凝尘浅笑不语,只是握着周寒玉的手紧了紧。
晚饭过后,周寒玉说累了想早点休息,玉凝尘心里明白,他是太心疼自己,怕自己再去忙其它的,才这样说,只是两个人刚回到后院,素来在东厢伺候玉清平的如香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一见如香进来,心里便能猜测个几分,一定是东厢那边又出了什么乱子,看了看已经带着几分倦意的玉凝尘,周寒玉语气带着微微的不耐。
“回少爷,奴婢也是没有办法,才跑了过来,东厢的少爷今天回来时候,突然跟东厢夫人说,他要纳妾,可是,他们成亲才三个月,这少爷便要纳妾,这不是在打我们夫人的脸吗?夫人没让着他,两个人便扭打到一块了,本来奴婢也没想着要过来打扰少爷跟夫人的,可是夫人如今怀有身孕,若是东厢少爷一个失手,那夫人她……”如香跪在地上,一边说,眼泪也跟着流下来,本来听到这些,只是皱了皱眉的玉凝尘,在听到玉清平已经怀有身孕的时候,猛的起身,也不管其它,直接奔着东厢就跑过去。
周寒玉被玉凝尘的动作吓了一跳,心下没作考虑,也拉了件披风,匆匆跟了上去。
此时的东厢已然乱成一团,屋子里除了放着烛火的案几还是稳稳的放在那里,其它的桌椅早就倒了一片,玉清平带着几分愤恨的靠在墙角,双手本能的护着肚子,而周寒山则在床上毫无章法的胡乱翻着。
“贱人,你的东西都放到哪里去了!”周寒山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样值钱的,冲着墙角的玉清平就冲了过来,好在玉清平反应的及时,一个转身,奔着门口就跑了过去。
刚一出门口,就扑在了匆匆赶来的玉凝尘身上“姐姐?你……”玉凝尘喘息还未平复,便急急的问。
见玉凝尘过来,玉清平一时说不上话,只是低低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而屋里的周寒山,一时气不过,捡起之前被自己打翻在地的烛台,奔着门口骂骂咧咧的就来了“贱人,你把钱都藏哪去了!”
“怦!”周寒山出了门口,就是狠狠的一下子,那还残留着红烛痕迹的烛台,在迎面而来的玉凝尘额头留了道狰狞的疤痕后,才带着斑斑血迹,从周寒山手里落了下来。
一时间,四周静谧一片,周寒山明显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烛台,居然没打到自家那个婆娘,而是打在了玉凝尘的额上,看着玉凝尘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额角的血还带着温度的顺着鬓发流下,他不由的呆住了,连本能的逃跑都忘了。
而随后赶来的周寒玉见自己放在心上,疼还来不及的人儿,被自己那个不成气的哥哥打成那样,心下一阵无名火腾的升起来,本能的冲了上去,拾起掉在地上,还摇摇晃晃的烛台,照着周寒山身上,便砸了过去。
一时间,东厢,哀嚎声一片,只是周寒山虽然常年混迹风月场所,到底身子还是要比大伤了元气的周寒玉要好一点,所以,几番挣脱之下,一个转身的功夫,便从几个人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
而素来温文如玉的周寒玉,居然一时气急的将手中的烛台,狠狠的冲着周寒山的背影砸了过去,一声痛呼之后,夜又归于平静。
“凝尘,让你受苦了。”看着玉凝尘额角的血迹,已经带着微微的干涸,周寒玉眼角泛着晶莹的将她拥入怀中,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玉凝尘已经明显瘦弱的后背,出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没事,寒玉,先看看姐姐。”玉凝尘在周寒玉身后拍了拍,示意他安心之后,这才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转过身来,看向已经累得带着几分虚脱的玉清平。
此时的玉清平,双眼空洞的倚坐在门口,就连玉凝尘看向她时,她都没有丝毫反应,好像身上所有的力气,还有她的灵魂,都被人抽走了一般,只是,呆呆的盯着前方。
“浅眉,快去请大夫。如香,还不快扶你家夫人回屋休息。”玉凝尘也顾不得自己额角的伤口,对着已经呆成一片的婢女,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凝尘,我自己可以走。”玉凝尘本来想蹲下身去扶玉清平,可是本来还呆呆着不动的玉清平,却突然出声,同时,手扶着门框,缓缓起身,只是腹间的痛意,还是让她紧皱着眉头,腰弯了弯,半天没起来,见此,玉凝尘忙一把将她扶住,嘴里轻声的问道“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