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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梁山公司的接班人问题(3)

所以晁盖心想:“怎么着,你觉得我会有三长两短?”晁盖没搭茬,宋江又跟紧了一步,步步紧逼,说:“晁天王啊,我可听说了,那箭上有毒啊,这梁山的领导权、接班人,咱们得早定啊。”领导刚得病,你就说接班人的事,就等于逼着领导死啊,这哪是看病啊,是来催命。

晁盖“霍”地坐起来了,把箭拿出来“咔嚓”一折,最后咬牙切齿地说:“梁山好汉,谁给我晁某人报了仇,谁活捉史文恭,谁就是梁山之主。”之后晁盖大叫一声死了。他叫给谁听?叫给宋江听,震慑一下他。

越位的宋江:机关算尽反误了前程

前面的文章做得那么足,铺垫做得那么充分,但是此时,宋江突然傻眼了。锅再大得顶着盖,脑袋再大得顶着帽子。脑袋比帽子大了,要箍你;锅比盖大了,要拍你。晁盖觉得:你再牛,你是我下属,我就动用我的行政管理权,我就不让你当这接班人,你还真就当不上。

但是,晁盖不能明摆着不让宋江当,晁盖来了个暗招,叫活捉史文恭。

史文恭是什么人?北宋年间,陕西有个老英雄周侗,那是使枪的祖宗呀。老英雄调教过几个大宋朝纵横天下的好汉:玉麒麟卢俊义、豹子头林冲,还有就是鼎鼎大名的岳飞岳鹏举,此外还调教过史文恭。史文恭的手段跟这些英雄是一个层面上的。再看宋江什么样,喝醉酒捅死一个,还是自己的小蜜,捅完了还跑了——朝自己人下刀子,还是女人。没别的本事,杀个鸡都哆嗦,还把自己手指头划破了。这样的人,你让他活捉史文恭?即便把史文恭打晕了,他都未必能活捉。

这就等于晁盖跟宋江说:“老弟,你没戏,折腾半天,你等着吧。”

宋江努力半天,还是落空了。不过后来,宋江利用和吴用的默契,做了一个局,又把这个位子争回来了。

晁盖是一个不到位的一把手,宋江是一个越位的二把手,他越得太多了。那么,宋江作为副职,他有什么错误呢?

一个合格的副职,应该是什么样的角色?有四句话,用来考察一个副总是否合格。

第一句,多做宣传部长。

你是二把手,当你出面主持工作的时候,有两个天然的责任:第一,宣传公司;第二,宣传领导。讲完公司和领导,剩下才是你要做的事情。让你宋江来参加会议,你不能一张嘴说“我宋江的观点是什么”,那就不合格。

作为二把手,领导说:“老宋啊,我最近身体不好,你替我上台给同志们讲讲话吧。”那你来了,首先应该讲“根据公司战略和既定方针”;其次讲“按照我们董事长最近的安排和指示,我今天给大家讲几句”;再次讲“我们整个战略的布局”;最后讲“我还有几个个人补充的意见,供各位参考”。这样做,才是正确的二把手,既宣传公司,又宣传领导。宋江打的是自己的旗号,讲的是自己,张嘴是“我的梁山”。梁山不是他的,他却俨然以一把手自居,这就是越位。

第二句,少做组织部长。

前面说了,重大干部人事安排,应该交给一把手。宋江没交,不但没交,还主动把剩下的权力都抢过来了。四处安排自己的人,核心干部的招聘全都自己去,招来的人全都自己安排。在组织人事工作上,他手伸得太长。

领导常说,“把这事交给你了”,是把这“事”交给你了。

既然没交给你“人”,只交给你“事”,可以动事,但不能轻易动人。假如你要参与重大干部的人事安排,还得另题汇报,宋江这点上也越位了。

第三句,不做监察部长。

就是不给领导提意见,尤其不提反面意见。道理很简单:你是二把手,你给领导提反面意见,提对了你叫迫不及待,提错了你叫别有用心。

那你真有意见怎么办?要通过别人的口来提,这叫“位高而谏,以为有私”。位置太高的人给领导提意见,提对提错都说你有私心,这叫位置效应。让下边人来提,如果下边人实在不能提了,必须自己提,应该怎么办呢?

我们的原则是,当众提意见叫拆台,私下提意见叫补台,关起门民主,打开门集中。意思是说,提意见要关着门,在小场合,一对一地说,你是帮人家。假如开着门,在大场合,当着几百号人,拍桌子、瞪眼睛,给领导提意见,这叫拿着真理要挟领导。领导不低头,说明领导不支持真理;领导要低头,说明你比领导高明。这叫“承认了,就是无能;不承认,就是无耻!”所以即使提的意见正确,态度也是不对的,意见越正确,态度越有问题。宋江在这个环节上,也做得不到位。

第四句,常做后勤部长。

就是说,二把手有一个天然职责,关心一把手的个人生活。所以一个良好的二把手,应该能当一把手的半个老婆。“你来忙工作,家里的事、单位的事、工作的事……我来帮你干。家里人要看病,找不着大夫了,我帮你去找;买大白菜买不着了,我帮你去买;交通罚款了,我帮你去交。”二把手得有这个态度,得给一把手当后勤部长,而不是让一把手给你当后勤部长。

宋江这四条都没做到,所以宋江是一个越位的二把手。一个越位的二把手,碰到了一个不到位的一把手,班子就产生了矛盾。

做一个简单的总结,一个优秀的团队,一定要解决好开篇提到的三个基本问题:一是领导权确立问题;二是干部安排问题;三是班子团结问题。这三个问题,有一个鼓包冒泡,团队也没法朝前发展。

那么在解决这三个问题时候,有一个总的原则,就是注意“分工协作,角色搭配”。

我们来看《西游记》中取经团队的角色搭配情况,他们的岗位职务是这样安排的:孙悟空在前面披荆斩棘,开拓领域,引导前进,基本上扮演的是市场营销部负责人的角色。沙和尚跑前跑后,管吃管喝,挑担子拿东西,扮演的是后勤负责人的角色。白龙马就是司机小帅哥,给领导解决交通问题。那么,你说猪八戒是什么职务?猪八戒的职务其实和他的个人特点有关系。他身上有什么特点呢?能吃能喝,酒量大,通风报信儿,会讲段子,随时关注员工的思想动态向领导汇报,手里还有好几个美女的联系方式,猪八戒扮演的是办公室主任的角色。所以,这其中的职务安排很有特色,依据每个人的特点,都给安排了工作。一个团队当中,有的人是用能力工作,比如孙悟空;有的人用资源工作,比如唐三藏;有的人是用身体工作的,比如白龙马;还有的人是用生活方式工作的,比如猪八戒。不同的人投入工作的东西是不同的,我们不必强求所有的人都投入一种东西,而且真要那样的话,反而不利于工作。

孙悟空是什么角色?这种人叫做“吃本事饭的员工”。对孙悟空来说,“本领就是自由”。你要是团队中最有本事的那个人,那你可舒服了——可以拍桌子、瞪眼睛、给领导挑毛病、向上级汇报,可以辞职调到竞争对手那儿,过两天再回来,照样是大师兄。有本事的人发脾气,那叫个性;没本事敢发脾气,那叫找死。孙悟空有本事,有本事就可以有脾气。

猪八戒呢,没本事,但猪八戒不吃本事饭。猪八戒吃第二碗饭,叫“顺眼饭”。只要领导看顺眼,那日子好过极了。你有理由,领导相信你的理由;你没理由,领导替你找理由。

话说三藏讲经,悟空、八戒哥俩都去听,听到下午3点钟,听着听着犯困了,哥俩趴那儿都睡觉。三藏一看就急了,一拍桌子,把俩人都震醒了。这边就骂悟空;“你这死猴子,一上课就睡觉!”那边就鼓励八戒:“你看人家八戒,睡觉时间都上课。”只要领导待见,你怎么着都行。所以这叫“情感就是理由”。

总之,孙悟空吃的叫“本事饭”,猪八戒吃的叫“感情饭”。那沙和尚傻眼了,讲本事不如孙悟空,打妖精打不过;讲感情不如猪八戒,领导看着不顺眼。所以,沙和尚在团队中面临的一个事业挑战就是“我吃哪碗饭?像我这种既没本事,又不顺眼,长得也不好,学历也很低,写字那么难看,什么都不会的员工,我怎样能跟着到西天修成正果?”

后来,沙和尚想清楚了。他想清楚什么呢?任何一个团队中,都离不开能干活儿的人。我吃不了本事饭,吃不了感情饭,我可以吃勤奋饭。所以,沙和尚的宿舍里写的都是“态度决定执行”,“汗水中浇灌幸福”,你们不吃的我全吃,你们不愿意拿的我全拿,你们睡了我不睡,你们没起我先起,跑前跑后主动干,而且越干越兴奋。为什么越干越兴奋?因为他发现,只要有活儿干我就有价值,只要有价值,就能修成正果。所以沙和尚越干越开心!我们认为,一个团队的员工,从被别人蹂躏到主动自虐,这是一种提升啊!他明白自己的出路在哪儿了。

那么回过头来讲,我们的团队中就有一个问题了——沙和尚那样的员工,非闹着要过孙悟空那样的生活。动不动就拍桌子瞪眼睛闹着要辞职。这是完全错误的!我们这个时代,有本事的人不好找,能吃苦受累的遍地都是。所以,沙和尚为什么任劳任怨?他认同了自己的勤奋角色。汗水中有幸福,他知道要不吃这个苦,不流这个汗,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分工协作,角色搭配才是一个团队成功的关键所在。

施耐庵《水浒传》的写法是让英雄们依次出场,叙述其英雄故事,一直写到70回,才聚齐108条好汉。这些好汉聚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排座次。

梁山的组织结构很有特色,它的职能和权力地位是分开的,座次实际上是权力等级,不是职能结构,排在前几位的是:山东及时雨宋江、河北玉麒麟卢俊义、智多星军师吴用、入云龙公孙胜、大刀关胜、豹子头林冲,这样依次排下去。这种排法融入了家庭文化的味道,比如权力最大的宋江被称为“宋公明哥哥”,大小事都由他决定。排座次事件与我们前面提到的权力理论是一致的,权力分配既是组织一项重要的任务,也是组织的结构的基础。梁山组织结构的特点是:地位是由座次决定的,职能则是由个人的特长决定的。

梁山职能分为临时职能和固定职能两部分。所有能战斗的头领分为马军、步军和水军三类,比如马军五虎上将豹子头林冲、霹雳火秦明、双鞭呼延灼、大刀关胜,双枪将董平;步军的包括黑旋风李逵、行者武松、花和尚鲁智等,水军统领是阮氏三雄等人,他们平时负责操练和统辖军队,战时则组成临时的任务组,采取点将的方式指派任务。一些日常的固定任务由负有专门特长的人执行。比如参谋用智多星吴用和神机军师朱武,文秘选的是圣手书生萧让,他字写得特别好,据说能模仿当时北宋时代各家的书体。财务选的是神算子蒋敬,这个人打算盘很好,审判选了铁面孔目裴宣,种植是由菜园子张青负责,管招待的是笑面虎朱富、旱地忽律朱贵,管交通的是神行太保戴宇,管仪仗的是特别魁伟的险道神郁保四,宰牛羊的事由操刀鬼曹正主管。所以梁山的固定职能都是根据人物特长来定的。整个梁山就是一个由权力、职能(包括固定职能和临时任务组)构成的完善的大型“企业”。

如果我们把梁山看成一个大公司,通过它的成长可以看到公司创业过程中的几件事:(1)长本事,要在梁山这个公司中发挥作用,必须自己有一定的本事,没有特长就没有位置;(2)交朋友,在长本事的过程中要交朋友,为将来一起合作建立信任基础,梁山公司里每人都有一系列的朋友;(3)扯大旗,把所有的人聚在一起排座次后,就要立一个纲领,建一个宗旨来增强号召力;(4)拉队伍,这包括定结构定职能分配权力,不断扩大队伍扩张势力,用梁山的专用语言讲,叫“入伙”;(5)闯天下,有了队伍之后,组织要从外部得到资源,创建成果,才能保持稳定和发展。比如梁山打祝家庄、曾头市、大明府、闯东京、征辽国、征方腊,它通过这个来实现组织的价值并保持组织的稳定发展。(6)谋战略,梁山在这件事上是有一定问题的,梁山只反贪官不反皇帝,一旦招安把一切事情交给朝庭,任由人摆布,最后导致了悲惨的结局,它在谋战略方面是不成功的。

上述六件事情是有一定顺序的。比如长本事和交朋友的顺序就不能颠倒。交朋友融在长本事中,可以增进感情并且可以确保朋友的层次和质量,能为事业打下基础;一定要有了朋友才能立起大旗。要是先立起大旗却没有朋友,那就人单势孤后劲不足了。

从管理的角度看梁山的高层管理团队也很有特色,以宋江为核心的这个团队里面,有抢板斧的李逵,脾气较暴燥,好动粗,但他特别忠于宋江,好几次说到东京杀了皇帝让宋江坐天下,一旦有谁要反对宋江,他就会瞪起眼睛。所以这是一个有勇气敢冲的角色;另一个是摇扇子的军师吴用,他总是扮演幕后咨询出主意的角色,事情分析得很透彻,安排得也很好;还有一个是宋江自己,心软有同情心,讲仁义,关心兄弟们的生活,名声在外。还有就是一些敢承担责任,关键时候敢于下手的,比如林冲、武松。所以梁山领导团队的角色分工很齐整,大事来时,有依靠个人魅力号召下面的,有出主意的,也有勇于冲锋的,而且一旦下属出问题也有扮黑脸的。简单概括起来就是有勇有谋,有德有力,这样“四有”的团队管理力量当然很强。而作为领导的宋江,也有自己的一套带队伍的方法,概括起来,就是“三送”,送意义、送利益、送感情,也就是旗子上写着理想,嘴上讲着感情,手上给着实惠!用“三送”的方法,带“四有”的队伍,才有了梁山好汉英雄聚义,梁山事业蓬勃发展,这些团队管理经验,都是非常值得今天我们的企业家和管理者去学习和借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