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幽冥殿,内厅书房:
酆都大帝百无聊赖地歪坐在书桌后翻着一本厚厚的生死录,一身骚包的梅红色锦袍外加一张妖冶到男女不分的小受脸,和人间传说中威严甚至狰狞的阎王形象完全不一样。
外间的榻上,一个雄壮霸气的络腮胡大叔正盘腿坐在上面,手法娴熟地为他家主子泡茶,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
“小馗啊,茶泡好了吗?”酆都大帝翻过一页书,懒洋洋地开口问道。
络腮胡大叔,也就是传说中的打鬼天师,死后升作地府判官的钟馗极其淡定平静地道:“没呢,给老子乖乖再等半刻钟。”
“哦……”酆都失望地咂巴了一下嘴,将生死录放到桌上,漫不经心地提笔划了几个批注,口中喃喃道,“话说……最近天宫很流行下凡历劫么?就这么几天里,已经有三只给本大帝打申请入轮回了。”
钟馗点茶的右手顿了顿:“哦?谁啊。”
酆都坏坏一笑:“你猜?”
“…………”
“好嘛好嘛!我说就是了!你点茶不要停啊!会影响茶香的!”
钟馗傲娇地哼了一声,继续点茶。酆都装模作样地摸了一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叹道,“小馗你最近真是越来越难搞了,天宫那么多仙女你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那什么青妤,卧槽他们武当山就没一个好东西好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知不知道balabala……”
钟馗眼角狠狠一抽:“你特么到底说不说!?”
酆都一噎,弱弱道:“呃……我说就是了嘛。第一个你肯定知道,就是前两天因为九源真君一事被罚下界的真武帝君,你家青妤的顶头上司。”
“嗯,还有两个?”
酆都扔了笔,双手托腮兴奋道:“第二个说来就很有八卦的味道了,要不是玄天拿【哔——】的事情威胁我,我肯定把这消息卖给司命狠赚一笔。”
钟馗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他连【哔——】的事情都知道,显然是人司命告诉他的,你觉得以他跟司命的关系,这消息他会不知道?之所以没传出来显然是司命从中动了手脚,你怎么可能赚得到钱。等等……说了这半天,你还是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消息啊!”
酆都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第二个是碧霞元君,她的轮回申请做得可隐蔽了,我敢说,三界九州知道她是在玄天上九重天请罪的前两天就转世下凡的人,除了我、玄天、司命以及她本人外,连玉帝也不知道!”
钟馗瞪大了眼睛:“卧槽!几个意思啊!”
酆都耸耸肩:“据玄天说是为了根治碧霞元君身上的蛊毒才要她入世历劫的,不过这方法到底有没有用还有待查证,所以暂时不宜宣扬。可我觉得吧,玄天挑这个时候自请下凡,与其说是为偿不能及时救助九源真君之罪,更可能是不放心碧霞一个人下凡,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借口跟着去的。”
“果然是……真爱啊!”钟馗感动地望天三秒,接着突然转头道,“哎对了,还有一个是谁?”
“哦,不就是那个坑爹的财帛星君嘛。”酆都见怪不怪地摆摆手,“听说前些日子跟三大天尊打麻将,凭着过硬的财气生生赢光了他们的私房钱不算,还逢人就说闹得三位天尊很是没面子,就找了个借口将他罚下界受受罪咯。”
钟馗:“…………”
酆都:“我想着吧,这三只既然这么巧都赶趟下界了,不如干脆把他们送作堆吧,小馗你说好不好……嗷!你特么的到底停了多久了!我的极品冻顶乌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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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大陆共分九州,分别是徐州、冀州、兖州、青州、扬州、荆州、梁州、雍州和豫州。其中九州王居雍州,其余八州各封群王,统领一州大小事务。
雍州身为九州之首,在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俱是遥遥领先,而在这之中尤为遥遥领先的,当以戴、沈两大世家为鳌头。这两大世家绵延至今已近千年,士农工商皆有涉及,势力盘根错节,连九州王都要忌他们三分。
戴东月虽然姓戴,雍州本家却向来无视他们这一系旁支,主要原因在于他们这一系,对戴家来说是见不得光的一系——往上数六代,雍州本家的一位庶出小姐因上山进香迷路山间,被一砍柴山民玷污,待本家人找到她的时候,这位小姐因打击太大已然疯癫,甚至于挣扎间将那山民推下了万丈悬崖闹出了人命,在雍州着实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本家人为保名声,只得谎称她不堪受辱自缢而亡,私下将她远送去了扬州,名为静养实为遗弃。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被本家遗弃的疯癫小姐,竟然在十个月后挣扎产下了一名男婴!
本家人自是不会对一个已经被遗弃的庶女多加注意,这名男婴便得以活了下来。十五年后,庶出小姐病逝,男孩也长大成人,娶了一个农家女,生下一子两女……如此六代过后,扬州便诞生了这么一系戴家旁支,而戴东月,正是扬州戴家第六代家主的嫡出长女,祖上直系则是那位疯癫小姐之子同农家女所生的次女。
综上所述,扬州戴家传到戴东月这一代,基本已经同雍州本家无甚关系了,若不是世家的骄傲让他们历代坚持只招上门女婿,恐怕连戴姓都无法保留下来,不过也正是因此,扬州戴家历代家主中女家主甚多,族中女子地位普遍高于一般士族。
戴东月的父亲是第六代的家主,已过世的祖母则是第五代家主,因着这个原因,戴东月打从一出生就被默认为家族继承人,自小接受精英式教育,对经商一道有着极其惊人的天赋,五岁误入赌场,凭着腰间一块玉佩为资分分钟赢下半间赌场,若不是家仆及时赶到退还赌金并抬出身份恩威并施,戴家的敛财小家主只怕就要被生生扼杀在摇篮了。
可外人不知道的是,扬州戴家传到戴东月父亲这一代,其实已经败落了,外面看上去虽还好好的,但里面早已亏空,所以家族对戴东月这个天资过人的未来继承人着实抱着很大的希望,只可惜颓势已定不能挽,戴东月十三岁那年,戴家正式宣布破产,家主携妻自缢以谢家族,锦衣玉食的戴家嫡长女一夜之间流落街头,茫然不知去处。
时已隆冬,扬州街头下着大雪,戴东月衣衫褴褛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神情呆滞面容脏污,显然还沉浸在家道中落的打击中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街道另一头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马蹄声,片刻之后,一辆奢华又不失雅致的马车停到了她面前,正对着她的天鹅绒厚锦车帘缓缓掀开,戴东月下意识抬头,看到一张英挺俊朗,威严从容如玉京尊神般凛然不可侵犯的脸庞。
“你是戴东月?”他开口,温和中带着一丝怜惜。
戴东月下意识地点点头。
“如此人才……家族竟也舍得弃之不顾……”他喃喃了一句,复又对她笑道,“听说你家败落了,我手下尚缺一名掌柜,你要不要来?”
戴东月微微瞪大了双眼:“真……真的吗?!”
他笑笑:“真的,不过我家在雍州,你若应下,从今往后就得背井离乡,再不会回来了。如何?”
戴东月苦笑了一下:“小女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去哪里不是去呢?”说着,她屈膝下跪给那人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公子收留,从今往后,只要公子一句话,东月但凭吩咐!”
那人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