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蓝色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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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灰蒙蒙的日子,就这样无精打采地过着,好不容易挨到了春节前夕,那些永无休止地忙乱事情总算了结了一些,人们有了几天难得的消闲时间。

一天,任静的肚子忽然一阵一阵地疼痛起来,任静以为是闹肚子,便独自去大队医务室看医生。

医务室设在大约五里外的大队队部,虽然不算远,但因为中间隔着一条干涸的河道,而且河道里茅草丛生,行人稀少,因此,人们经过那里时,总有一种恐慌的感觉。任静被疼痛逼着,早已忘记了害怕,独自一人往医务室赶去。

任静正急急忙忙地往前赶着路,忽然惊动了一只伏在草丛中的野兔。野兔冷不丁地从草丛中蹦出来,从她的身边蹿跳着逃到远处去了,而她却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突然发生的意外,使得本来就很紧张的任静吓得一跤跌坐在地上,剧烈的肚子痛,再加上又跌了一跤,使得任静再也爬不起来了。任静受了惊吓,又跌了一跤,肚子疼痛得越发厉害,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自己要生孩子了。

任静挣扎着爬起身来,赶快往医务室里赶。但是她却没有一点力气了,她只觉得浑身无力,两腿发软——她恐慌到了极点。

任静盼望着有人帮她一把,但是看看四周,却不见有人经过。任静非常绝望,想到即将来临的痛苦分娩,她几乎要崩溃了。

正是欲哭无泪孤苦无助的时候,贾富仓却意外地出现在了任静的面前。贾富仓是从姐夫家回来的。昨天,姐夫派外甥去请他,说有人给他送过来了一个信息,说香水河有个姑娘,岁数跟贾富仓差不多,他想带贾富仓去看看。贾富仓听到了这个信息,心里也很高兴,想想自己已经是二十七八岁的人了,娶媳妇的事情至今还没有着落,正自犯愁焦急,如今有人给他介绍来了对象,他的心中自然十分欢喜。

贾富仓便跟着姐夫去看香水河的姑娘。

两个人来到香水河,找了当地的亲戚一打听,才知道那个所谓的“姑娘”,其实是个疯婆娘,不光冷暖羞耻的事情不能自理,就是吃喝拉撒的事情也浑然不觉,这样一个人,根本就无法给人家做老婆。郎舅两个弄清楚这些细节,气得简直要吐血——明明是一个无法嫁人的人,人家却故意给贾富仓介绍,要他娶来做老婆,其中的目的十分明显,那就是存心要取笑贾富仓!

贾富仓气得面无血色,想到被别人侮辱取笑,他简直想去杀几个人泄恨。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敢发作——抱怨传书送信的介绍人,这在娶媳嫁女的事情中是最忌讳的,一旦传出去,得罪的人可就多了,人家会说好心好意帮着给介绍对象,却落得个不知好歹的抱怨,这样的人家可真难打交道呢。这可是非常厉害的话,如果这样的话传出去,以后谁还再管你的闲事?而且,一旦这样的坏风声传出去,就别想再在这件事情上得到别人的帮助了。

尽管贾富仓气得要死,但却不敢声张。

郎舅两个忍气吞声地回到家里,姐夫对贾富仓说:“你不必太着急,我是不会撇下你不管的。就是豁出这张老脸来,我也要把你的婚事给办成!”这件事情对姐夫的打击也太大了,姐夫痛苦地想,“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呀。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还相信人家会这样小看自己的弟弟呢。”他说:“平日里都是乡里乡亲的,可到关键事情上,却都是这样的无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看看谁是一个竹节儿能够活到老的!”

姐夫气愤不过,贾富仓倒很快想通了。生活不好,婚姻事情一拖再拖,直到逛过了找对象的最佳时光,现在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叫外人笑话,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便劝姐夫不要太过生气,横竖已经成了这样,慢慢找,总能找成的,老天爷终不能单单将他贾富仓剩下。

郎舅俩唏嘘一夜,第二天,贾富仓告别姐夫一家,闷闷不乐地往家里走去。

贾富仓正心事重重地往回走着,忽然看见女知青任静跌倒在路上。他赶紧跑过去询问情况,要扶任静起来。

“我怕是要生小孩了……你帮帮我……”任静已经忘记了羞臊,她哭着向贾富仓求救。

“怎么办?”

贾富仓一看,什么都明白了。他知道这是天大的事情,弄得不好,是要出人命的。情急之下,贾富仓竟没有了主意。

任静痛苦地呻吟着,形势越来越紧迫,贾富仓回头看看来路,忽然想到了应该赶快将任静送到医务室里去。他想到了蔡医生,他想只有蔡医生才能救她,他得想办法将她弄到蔡医生那里去。

贾富仓想到了救任静的办法,但是他有些不好意思,他为自己想到的办法脸红。

“救人要紧!我顾不到那么多了!”

他给自己加油。

事不宜迟,贾富仓俯下身去,蹲跪在地上,让任静抱住自己的脖子,他却把手伸到任静的身下,一手抱住任静的腰,一手抱住任静的腿,一哈腰便将任静托抱了起来。

平时,贾富仓并不是孱头,三四百斤重的石头磙子,他一趔腰就能扛到肩上去,他的力气在生产队里也是出了名的,但是,要他抱女人,他却抱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直有点力不从心了。

贾富仓托抱着任静,只觉得两腿发软,脑袋里轰轰乱响,眼前嚯嚯地闪动着一道又一道金光。也难怪,在这之前,贾富仓并没有接触过女人的身体呢,一下子让他托抱这样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白净的城市女人,难免使他局促窘迫。

贾富仓没有任何退路,他只能托抱着任静往医务室里快跑。任静虚弱的身体绵软无力,这使他不得不将任静紧紧地搂在自己的胸前,明确无误地感受到了任静嘭嘭跳动的春心,而任静甜蜜温热的气息吹拂着贾富仓的脸颊,吹得贾富仓有些眩晕起来。

贾富仓有些不能自持,尽管怀里抱着的这个女人正被剧烈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但他的身下的那根物件还是充满了血液,坚挺地竖起来,以至于弄得他不能顺利地走路。

贾富仓托抱着任静往前奔跑了三百多米,两条胳膊酸困得无法继续支撑,他只好蹲坐下来稍事休息。怀抱着任静,贾富仓大口地喘着粗气——贾富仓累坏了,喉咙里干渴得直冒烟火,涔涔汗水泼水似地涌出来,湿透了他的衣衫。

贾富仓喘了一阵气,终于缓过神来,耗尽的力量也渐渐聚拢回来。他不敢稍停,一有了力气,便又挣扎着站起来往前猛跑。

任静流着泪,撕下围在颈子上的围巾,替贾富仓拭擦着满脸的汗水。

距离大队医务室还有一段路程,为了减轻贾富仓的负担,任静用手勾住贾富仓的脖子,把自己的大部分重量搁到贾富仓的肩上,这使贾富仓感到稍微轻松了一些。

一路上,贾富仓又歇了两回,等到了医务室,因为任静的羊水已经破了,淋淋漓漓地血水流出来,早已将贾富仓的衣裤弄成了血衣。

好在分娩还算顺利,大家都歇了一口气。

蔡医生笑着开贾富仓的玩笑说:“贾富仓,你狗日的好福气呢!说说看,你是怎么给城里姑娘怀上仔的?呵呵……真是看不出呢,神不知鬼不觉的,竟然给城里娃当上了爹……”

“不是……我……你倒是她的爹呢!我正好碰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不知道吗,任静是我们队的知青……”贾富仓听了蔡医生开的玩笑,有些着急害怕,怕说不清他和任静的关系,赶紧替自己开脱。

“不是一个队的,怎么能当上爹呢?”蔡医生见贾富仓着急起来,故意笑着硬说一定是贾富仓弄大了姑娘的肚子,当上了孩子的爹。

“随你怎么想!反正……碰上你,也不会不管……”

贾富仓无法解释清楚他和任静的关系,索性不再跟蔡医生说话,见任静已经脱离了危险,便打算离开医务室回家。

“你不能走。”蔡医生见贾富仓要离开医务室,生怕没人看护产妇,赶紧拉住贾富仓,说人是他送来的,他还得把人弄走。

任静也很害怕,央告贾富仓不要扔下她不管。孩子的出生让任静十分惊慌,她自己还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人呢,如今又添上了孩子,她不知道怎样照顾这个孩子。

贾富仓见任静可怜,只好答应照顾她们母子。他不知道怎么照顾产妇,十分着急。情急之下,他忽然想到了姐姐,就赶紧跑到姐姐家去,让姐姐前来护理任静母女。

姐姐听了任静的叙述,吓了一跳,嘴里说着作孽的话,赶紧带了衣服被褥,前来医务室护理。

由于贾富仓姐弟俩的救护,任静和孩子安然无恙。

孩子出生后,任静托人让李学军前来照料孩子,没想到李学军一口否认孩子是他的骨血,说这个孩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叫任静自己想办法照料孩子。

李学军的无情,让任静悲愤欲绝,几次三番地寻死觅活。申雪莹、陈红、蒋小涵几个女知青好说歹说,日夜照顾,总算让任静打消了寻死的念头。陈亮、洪文革几个男知青也是内外奔波,又是买药,又是购置衣服被褥,大家一起努力,说一定要将孩子抚养成人。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孩子还是生出病来了。先是高烧,接着就抽风,直吓得男女知青们手足无措——这些年轻的知青,连他们还都是孩子呢,对生育孩子的事情一点也没有经验,他们怎么可能护理好弱小的孩子呢!

赵楠妈知道了任静的情况,就把任静母子接到了她家去照顾护理,这使任静大为感动,从内心深处充满了对赵妈的感激。

任静虚弱的身体,在赵妈的护理下很快恢复了过来,满月后,她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于李学军的彻底失望,以及对孩子的责任,使她有了新的想法,先前的许多关于生活的美好幻想,伴随着她与李学军爱情关系的破裂以及孩子的出生,忽然变得那么的渺茫和遥远。任静痛苦地想:李学军很明显已经没有指望了,而自己也因为添了这样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已经声名狼藉,颜面扫地,成了一个被抛弃的无人过问的弃妇。以后的路怎么走,只好看老天爷怎么安排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任静觉得已经再无脸面回到父母的身边去,更无脸面面对城里的朋友亲戚。她决定永远告别回城的梦想,安心地落户宋刘庄,在宋刘庄找一个知疼知暖的人,扎根宋刘庄,将这个无辜的孩子抚养成人。李学军的狠心抛弃,让她认清了所谓爱情的本质。她认识道:所谓爱情,其实就是自私、虚伪、阴谋和兽欲的满足……这些内容,其实也是构成爱情的全部要素。她痛苦地想到,女人对男人的“爱恋”,或者说男人对女人的占有,说穿了,就是男人对女人的颜色和阴部的占有,或者就是女人对男人的身体和阳物的需求,其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兽欲的发泄,除此之外,似乎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至于所谓的爱情,不过只是可鄙的伪君子们为了掩饰自己卑劣肮脏的兽行,用心编织的遮羞布而已,揭开这块遮羞布,可以看到的结果肯定还是这样一个结果,就是关于男女生殖器之间的那桩见不得人的简单媾和!

任静进一步认识到,在这个肮脏的世界里,有一部分人的所以活着,只是为了使自己的性器得到满足而已,他所做的一切,其最终的目标,也只是为了使自己的性器得到更多的、更富有刺激的异性的“抚慰”,从而使他的兽欲不断地得到满足。一句话,他的奋斗目标,只是为了不断满足他的性欲——仅此而已!

任静自认看穿了男女之间的所谓的爱情的真谛,她决定永远留在宋刘庄,找一个能够使自己的性欲得到满足的男人度过一生。她说:“很简单,人的活着,就是为了占有异性,包括劳动,包括学习,甚至连吃饭穿衣,最后的目的,都是为了占有异性!”

因为有了这样的认识,任静对人们应该怎样活着的话题丝毫不再感兴趣了。李学军已经离她而去,这并不是多么叫人痛心的事情,按照实用主义的爱情观看待,这不过意味着自己与一个男人一场性器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而与另一个男人的性器交易又将开始,而且很快,她就将拥有与另一个男人进行性器交易的现实。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找一个比较强壮的男人,然后跟他进行性器交易,她把这个目标锁定在曾经帮助她脱离了困境的人——贾富仓的身上!

任静的目的很快便达到了,只用了半天时间,在任静的一手操作下,双方的交易便达成了:贾富仓满怀喜悦地答应了任静的爱情,并保证“一生一世”永远喜爱任静,“海枯石烂”也不变心!